果真,她的道侣本就不存在,那次的地宫卜算没有错。
一饮而尽杯中的苦咖啡,多丽斯皱紧眉头咽下,擡眸却是看向头顶上的灰白天空。
她在等落雪,等天意。
今早多丽斯才醒来,床榻上的清冷味道还有留存,汤姆才走没多久。
今年暑假在新西兰攀登雪山,雪山上,目光所在都是晶莹白雪,她眼中只有他一人。
心有所感的她就对汤姆说,他身上有这种清冷似雪的味道,不是香水味道,是一种感觉。
他轻笑了一声,只当是性格或气质之类的。
不是的,她当时只是笑笑没反驳。
如果照他信上的说法,是他们灵魂的相互熟悉,而曾经散魂的她,也正是自1953年和汤姆的再次相遇,才有了这个感知。
他碎过的灵魂,是冷的,是残杀的人血一点点降低人性的温暖,这是清冷的缘由。
混淆咒加上绿树枝叶的掩饰,树冠上躺着的多丽斯,没有惊动树下往来人群的一丝关注。
她只是半睁着眼睛望向手指上的婚戒,莹莹绿蛇头上的悬浮血液始终保持着米粒般的大小,这代表汤姆仍然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片墓地。
多么卑鄙的一个人。
明明白白地怀疑她,轻视她。
多丽斯自嘲笑了一声。
就算他不是她道侣,但她最初的契机就是她爱他,情感一直折磨着她,偏偏他从来不说一句‘他爱她’。
果然,爱得多的,先弯腰。
她要根据他的态度,来做最后的抉择。
夜色降临,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没有一点雪花的飘落痕迹,哪怕是微小雪粒。
循着教堂后面的窄门,多丽斯来到了这片墓地。
眨眼间的黑眸加深,多丽斯擡头看去,一排排墓碑伫立在浅蓝色银毯上,刻满古老巫师家族的姓氏。
记忆里的熟悉道路,很多年来,每年12月31日的上午,他们都会来到这个墓地,这里埋藏着梅洛普·冈特。
左手紧紧握着常年当作发簪的鸣凤枪,比起十多寸长的短小魔杖,多丽斯依旧习惯一丈枪,晨间的锻炼,她数年如一日的武器仍旧是长枪。
清冷味道的终端,是墓碑前沉默的黑红巫师袍。
不看见他的时候,她恨不得揍他一顿,混蛋,骨子里的悲观主义者,尽是逮着她一个人欺负。
现在看见了他背影,多丽斯就有点无所适从,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她手中的发簪还没有变大成长枪的模样。
她还不想亲手杀了他。
他们的父母都死了,如果汤姆不认和她的这段婚姻,不认这个家。
厌恶他的父亲,早死的母亲,除了霍格沃茨学校,还称得上家的一点温暖的认同,只有梅洛普长眠的这里。
他没有家了。
该死的共情。
看了许久,多丽斯叹了一口气,一步步靠近微风摇动的黑色衣袍,她才跪坐在他身边,就听到汤姆冰冷的声音,
“你不该来的,风暝,你以后肯定会追悔莫及。”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轻视我的感情,我原打算是来取你性命,结束我们漫长的人生。”
他拿魔杖的那只手是右手,轻声的说话回荡他冰冷的耳畔。
汤姆垂眸看去,她的手,和他一样冷。
这才是残酷的真相,不是道侣。
他知道,她就在戈德里克山谷,待了近12小时。
那天嘴唇上的感知只是一个错觉,但今天的肌肤接触,戛然而止的28年暖意,就像是一种迷幻错觉。
相触的肌肤没有了从前的安宁暖意,她没有松开他的手,“原来十初师兄早就知道了,他不能说,现在才是时机的正确,才是我执念消去的时候。那位地宫紫灵卜算得没有错,我生来孤独,六亲淡薄,我的道侣没有真实存在的可能,水中捞月,只有沾湿的空无,是我强求了,是我错了。”
“但是,可悲的是,我还爱着你。”
汤姆瞳孔放大,她的声音里满是痛苦。
他仍然看着他们的手,握紧魔杖的手捏合成一个拳头,是她两只手才能握住。
“我想触摸你,我想抱着你,我想看着你眼睛,”多丽斯的目光顿在梅洛普的名字刻印上,他们此刻都面对着这墓碑,这厚重泥土下的骨灰盒本身。
她自嘲笑了笑,“我还不甘心啊,你这个混蛋,谨慎着‘爱’这个字就像你自己的命一样,你只等我一天,凭什么,要我几乎一辈子等你一句真假难辨的‘爱’?”
“难道你缺失我的爱吗?”他说。
如果爱情是食物,那对于她而言,出现的时机是她吃饱后的不需要。
“是啊,我不缺,但我就是贪婪得想要你的一切,没办法啊,历史上,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不管我们之间是因为什么原因纠葛成如今的缘分,我没有喝过迷情剂,没有再中过双情锁咒,一开始,我爱上你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尽我所能去拉着你走另一条人生路,是不同于过去的路。
你是我主动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责任,我无法冷眼看着你再次一步步划入黑暗深渊里,本该是明月的仰望存在,何必因为环境和先天的不由己,影响了自己的性格。
你的人生还能修正,我的已经定格在历史中了。
重蹈覆辙是愚蠢的人性,太阳底下永远没有新鲜事。
但是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为什么选择不能有所改变呢?况且,你过去的敌人知道你的弱点,你的逻辑行事风格,最差的猜想,好歹,你别被教授算计得太狠,活得再长一些,一百年都没活过,我们这点真的有点惨。”
多丽斯正想说她活了81岁,只比他的死亡年龄大9岁。
突然,一片接着一片的晶莹雪花坠落在手背上留下融化的冰冷,她睁大了眼睛,指尖的青绿划过,00:06,已经是7号的凌晨时分了。
“起风了。”
汤姆望着青绿颜色照亮的雪花,面无表情眯了眯眼睛,淡淡道,“飘雪了。”
“原打算如果落雪,我就来找你。”
鸣凤簪稳当插回发髻里,多丽斯抽出自己的魔杖,荧光闪烁的咒语让它搁置在墓碑前照明。
“苍天让我们错过,但命运不能看天意,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事实是,没有等到雪花,她还是来了。
汤姆沉默看着多丽斯的魔杖,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正如哈利·波特是他无意间制作出的一个魂器,他灵魂上携带着她的灵魂碎片,这个阴差阳错,是他们魔杖杖芯的相同。
而不是巧合性格相似的错误。
他沉默着,多丽斯侧头看了眼,黑色兜帽遮掩了他面孔,垂眸停顿在他握紧成拳的左手,她轻声道,“是不是我们过去遇见过?两个人都是魂魄破碎,我才会因你灵魂上的杀戮而疼,我才会做梦,到了我这个境界几乎不会做梦,除非梦都是有深意的暗示。
你那天晚上是不是梦见了以前尘封的记忆?我的记忆停留在被江十初一剑贯穿心脏瞬间死亡的时候,是不是我还有一段记忆没恢复?”
“等你记起所有,再来问我。”
他瞳孔一缩,微不可查地感叹一声。
他有点明白了当初江十初为什么一句话都不愿意透露,她的联想,她的直觉,总是能找到真相。
看着他仍旧握紧自己的魔杖,没有半点回握她手的意思,多丽斯安静垂眸,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心情不好,她更委屈。
她自言自语道,“如果依照这个直觉猜测,我想,我也知道自己的死亡时间了。”
因他的过去而结下缘分,她的死亡时间就是他过去的死亡时间,这种例子,她在杂记里看到过相似的记载。
“医馆关门是我深思一年多的结果,我还要写书,将病例整理成3本书,家族、巫师、普通人各一份。还要研究魔法在灵力上的创新。趁着我还能活十几年,我还想看遍世间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