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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儿竟然问她是不是呛着了,是不是太烫了。这两句话,听得司徒安然心里凉嗖嗖的。难道,他不知道汤太咸吗?

如果说他之前的赞扬,是为了不让她难堪,是为了鼓励、取悦她,那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两句话,彻底暴露出问题所在。

司徒安然想起去年年底新冠阳了后,有四五天时间味觉嗅觉全失,完全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南瓜无南瓜味,苦瓜无苦瓜味,盐不咸,糖不甜,甚至味精都不鲜。

然后又想起暄儿几次都对葡萄酒以及与葡萄酒相关的话题避而不谈,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接着揪心的疼痛涌上心头,就像有人用勺子,活生生挖走心脏的一角。

失去健全的双腿,意味着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自由行走于世界。而失去味觉嗅觉,则意味着再也不能从事酿酒,再也不能追求自己热爱的事业。

原以为暄儿回到林氏集团会迎来泼天的富贵,没想到却在人生巅峰的时候,厄运以这种连根拔起的方式袭来。而他则独自一人默默承受这一切,不愿向她谈及,甚至不让她知道。

她很后悔刚才躲开了他的吻。她在他伤得那么深的时候还躲开他的吻,这分明是往他背后又补了一刀。她不由地捉住他的手,虽然她的手有些轻颤,却非常用力。她希望以这种方式,给予他力量。

“怎么了,然然姐?”陆和暄睁着亮晶晶的黑眼睛望着她,百思不得其解。他那黑曜石般的双眼在扑闪的长睫毛下,清澈、纯净,犹如小奶狗水汪汪的眼。

“什么时候的事?”这一次,司徒安然决定问个明白。他避而不谈,那她就穷追不舍。

“你尝不出味道了。”司徒安然直视着他,又补了一句,用的是肯定句。

四目相对,陆和暄从她那掺杂着怜悯、埋怨又睿智、冷静的目光中明白,她已洞悉一切。也是,像她那样冰雪聪明,他能隐瞒多久?

陆和暄冷静放下筷子。他也是聪明人,想起司徒安然刚喝了口汤就吐掉,猜肯定是汤太咸,而自己没能尝出来。于是他勇敢迎着她的目光,用同样冷静的语气说:“是的,三年前,我就失去味觉与嗅觉了。”

三年——司徒安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顿了一会,陆和暄又冷静补了一句:“再也闻不到葡萄酒的香气了。”

“是新冠阳了的影响?”司徒安然有点不太相信。“我阳了之后,也失去了嗅觉与味觉,但才几天,后来就恢复了。噢,不对,我是去年年底阳的,你是三年前阳的?在欧洲?”

如果是那时候阳的,可能病毒比较凶险,这可以解释失去的嗅觉味觉迟迟回不来。但是,果真这样?第六感告诉司徒安然,真相不会这么简单。

陆和暄早就想告诉司徒安然一切,告诉她这些年他的努力与经历、成长与成果,告诉她这些年他的委屈与挫折、凶险与苦难。可是他一直隐忍、克制,什么都不说,怕她不屑于听,也怕她听了害怕。

现在,在司徒安然那专注、执着的目光中,他内心铸造的坚强正在一点点地坍塌。

“不是的,”陆和暄扯了扯嘴角,小麦肤色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凄苦,脸上冷峻的线条陡然崩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是被下药害的。”

有那么一瞬间,司徒安然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下药”“被害”这两个词是那样的遥远与陌生,好像只专属古言小说或者犯罪事件。可是这两个可怕的词却从眼前这个忽然变得冷酷的人嘴里说出来,那样的冰冷、无情。

“你说什么?”司徒安然下意识地问出来。但准确的第六感告诉她,她没有听错与理解错,暄儿想要表达的,就是字面意思。

陆和暄那黑亮的双眼,慢慢燃起隐忍的怒火,而从他性感红唇里说出来的每句话,又是那样的冷静与克制,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酿的酒得了金奖后,那个人就对我下手了。先是派人在德国开车撞我,还好我命大,没死,在德国医治了半年,活着回来了。

“回来后一开始是在北京,后来回到莲石酒庄。没多久,我发现我品不出味道,也闻不出香气了。在北京看了几家医院,得出的结论是我味觉嗅觉受损,以后都闻不出气味,尝不出味道了。”

当然,他是有所隐瞒的,并没有告诉司徒安然,其实他的腿一直都没问题,只不过一直在骗众人而已。现在还不是坦白这一点的时候,因为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目前就只他自己知道。这是最安全的,毕竟这关乎他生命安危。

陆和暄这两段话,短短百来字,信息量却巨大,犹如平地炸雷,在司徒安然的脑海里轮番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