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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从暄儿口中听闻他名字的含义,司徒安然一时愣住。像太阳一样给这片冰冷陆地带来一方温暖——多么美好的寄托与寓意。
“不,你怎么会辜负你母亲呢?昨晚那么冷,我腿那么疼,你背我回来,那是在寒夜里温暖着我。”司徒安然安慰道。她知道她的暄儿无父无母,是个可怜的孤儿,只是没想到他母亲像是挺有文化的,陆和暄这名字起得多风雅。
陆和暄不再言语。
“说说你的家人?”司徒安然小心翼翼地问。
她几次想打听他的私事,无奈觉得他既敏感又脆弱,因此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葡萄酒。她讲她的世界之旅,讲她的酒庄参观,讲她的餐酒搭配,讲她遇到的人与事。他静心聆听,仿佛已跟随她的讲述,与她一起喝酒游世界。
迎着初升的朝阳,陆和暄完美的侧脸沐着金光,仿佛一个颓废、落魄的王子。他脸上的线条硬朗,但英气的神韵中又有着一种让人心疼的破碎感,是矛盾的结合体,就像他本人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要脱口而出:
“我父亲是林磊,我母亲是陆盛莲,林木生长于陆地,莲花盛绽在石缝间,莲石酒庄是父亲赠送给母亲的礼物,地下酒窖里被锁住的1982年的拉菲葡萄酒是父亲赠予母亲的酒,以纪念他们相遇在1982年的拉菲庄园。”
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硬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虽然他有很多委屈与苦楚想向然然姐倾诉,也知道然然姐爱惜他真心待他好,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见他眉宇紧皱,眼神痛楚,司徒安然脑补出他一千零一个原生家庭:家暴、出轨、小三、戴绿帽、始乱终弃,疾病、贫穷、吸毒、贩毒、杀人、放火、抢银行、嫖g、赌博……
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是很大的,暄儿在18岁的年纪就流浪到西北,沉默寡言闷闷不乐,没变成黑shehui丧彪,就很好了。
况且现在他在正道上走着,虽然连高中都没毕业,但对葡萄酒充满了求知欲,对酿酒充满了热情。葡萄酒就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一个人浴火重生。
“好啦,咱们先洗漱,待会吃点早餐,再看看昨晚的酒醒了没。”司徒安然像兄弟那样揉了揉陆和暄一头乱七八糟的黑发,笑着翻过了这个他不想启齿的话题。
***
举杯,以金色沙海为背景,杯中深宝石红色的葡萄酒在朝阳的光辉中流光溢彩。
低头轻嗅,一丝甜美的黑醋栗、黑树莓、黑樱桃的果香萦绕在杯口。好像还有点什么香气,但捕捉不到。
轻轻晃动酒杯,杯中的液体宝石旋转着跳了几圈舞,在晶莹剔透的杯身上挂出一道道深粉红色的泪痕。如此漂亮的挂杯,可见这酒是多么的醇厚。
再低头轻嗅,扑鼻而来的是丰沛的黑色水果甜香,摇杯前若隐若现的其他香气此时也具象起来,层叠而出,有新鲜薄荷、甘草、紫罗兰以及少量石墨香气,甚至还有森林地表的芬芳。
“哇,香气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昨晚几乎没闻到什么香气!”陆和暄两眼放光,感慨葡萄酒的神奇,就像一只忽然发现新鲜事物的小奶狗。因为酒鼻子,他已能辨别出酒中很多香气。
早就在书上不止一遍地看过,葡萄酒是有生命的。这一句干巴巴的话,陆和暄看着没什么感觉,直至此刻,才悟出其中真谛。
生命是什么?就是从青涩,慢慢成熟、沉淀,然后走向巅峰,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最后走下坡路,风华越渐流失,直至老态龙钟,死亡。
这是一个必然的进程,就看你什么时候遇见。幸运的是,他们在这款酒走向巅峰的时候喝到了;幸运的是,他们在彼此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
“它醒了。”司徒安然看着兴奋的陆和暄,也很高兴。带他爱上葡萄酒,从此他的人生有了追求,就不会像很多原生家庭不好、18岁就缀学的小青年那样走上邪路。“喝吧!”
陆和暄轻抿一口杯中酒。
除了以上香气,还有肉豆蔻、丁香、香料和黑巧克力的的气息萦绕唇齿间,层次分明。入口酒体饱满,单宁精致且顺滑,结构紧实,口感丰富纯净,拥有令人惊喜的深度和浓郁度。余韵中伴有巧克力与薄荷的清新气息,十分悠长。
身边的无尽沙海,恍若变成了郁郁葱葱的丛林。这里鸟语花香,果实芬芳,青青草地布满苔藓,泥土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绿叶丛中过,眼前一片盛情绽放的紫罗兰,高贵的深紫色,默默传递着它的花语:思念,纯洁的爱情。
***
司徒安然拆掉包着酒瓶的黑布,陆和暄一眼就认出这是法国波尔多1855年梅多克列级酒庄里的三级名庄凯隆世家酒庄的正牌酒,因为它的酒标上有一个简约而优雅的大爱心——
它背后不是一个爱情故事,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事业的浪漫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