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48
回到楼下连廊,林夏萤再无心听什么听力。
方才得画面跟无限循环的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播放。
[不躲这一劫]、[你听得到]，
[与众中的不同]、[日出和日落],
[我该在你身边]
……
林夏萤的思绪像拧成一团的毛线，扯不断,理还乱。
于是就这么怔怔地对着早已熄屏的手机发呆。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家长会才结束。
老师被围得水泄不通，办公室里全是人。林从舟出来得早，准备和她在外面晚饭。
林夏萤婉拒,于是他们便只是边出校门边聊着。
话题不多,绕来绕去还是在学校和前途上,林从舟也了解了她在南邑学习遇到的困境，追根究底还是在提醒她,留学是个好选择。
“有些名校，譬如新加坡国立这些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语言环境好，华人面孔也多，离家近，不会说很不适应，而且学校的世界排名也靠前。”林从舟说，“欧美那边也可以，不过可能得再考考SAT……”
这番话足以见得,他对她现阶段的学习情况很了解，也对她的未来有了一定规划。
林夏萤虽不语，但其实也知道,他的建议是中肯的。
如果她的冒险失败了，那些都是后路。
她抿抿唇,最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发表了也没什么作用，户口本什么的在他手上。
可心里就是隐隐抗拒。
也许是她归属感太强，总觉得，似乎不在国内念，她不会感觉到完整。
周遇北的回答，也给了她启示。以后想做什么……想和汉字打交道，想和同根同源的人打交道，想看到历史文化的绚烂，还有什么地方比在自己的家乡适合学这些？
她好像，已经慢慢在比较中找到了真正向往的东西。
“如果，”林夏萤小心地问，“如果高考能有个好成绩，会怎样？”
能吗？
留下。
做我自己。
*
那束花藏在书包，闷了几小时。
等到晚餐结束、家庭闲聊结束，林夏萤才有机会进卧室处理它。
拿出来的时候已有凋谢之意，为了延长它的寿命，她牺牲了一个笔筒，往里面注入净水，把花插了进去。
这东西放在书桌上，就像个干扰器，她时不时擡头看两眼，难以聚精会神。
几次三番下来，她把这“罪证”挪到一个看不到的地方，一通忙活下来，眼不见，心却还是乱。
123天……
她犹豫了瞬间，打开电子日历，跳转到123天前。
看着那个日期，她目光凝滞了会儿。
那一天在八月，南邑热浪排空，在暑期温度之最榜单上荣登全国1.
那一天她初到小姨家，战战兢兢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新学习新生活。
那一天晚上她在蝉鸣声中错认了表哥。
而也是那一天，在路昀眼中，“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初见不算愉快，前期不算很熟，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已是天壤之别。
很多人说，“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是要在认识很久之后讲，才是真心的。
林夏萤想，他们是对的。
“啪”一声，她合上书本，用力扇了扇风，驱散脸颊热意。
没用。
扑水洗脸时，特地用的是凉水，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些，可一擡眼，镜子里的女生，明明是在笑啊？
林夏萤惊了，赶紧溜回房间，开了窗透气。
这个时间点将军巷里的商户个个大门紧闭，整条街都是寂静的。
她探出脑袋看夜景，竟在荒无人迹的巷子里发现一道人影。
冬风凛冽，这人居然只穿了件连帽卫衣，从巷南跑到巷北，再从北到南，像是在消耗白天没用完的精力。
好巧不巧，被林夏萤尽收眼底。
路昀，他在干嘛？
手臂搭在窗沿，她埋在胳膊里，一脸困惑地看向楼下。
更好巧不巧的是，他就在此时若有所感地停下，喘着气扭头向楼上。
林夏萤一抖，条件反射缩脑袋，整个人背靠墙缓慢滑下。
双手捂脸。
啊啊啊啊啊！
怎么，好像，偷窥狂啊！
真的只是巧合……没被发现吧？
林夏萤松开手，眼神又触碰到那花瓣沾水的玫瑰，心又是“哐啷”一跳。
似同频共振，手机这时候也“哐啷”一声弹出消息。
八千里：“偷看？”
腐草：“……意外。”
八千里：“那你躲什么？”
林夏萤词穷转移话题，倒打一耙：“你干嘛？”
八千里：“清醒清醒。”
腐草：“？”
八千里：“乱。”
腐草：“……？”
八千里：“分享知乎问题：还记得表白那晚在想什么？”
林夏萤还懵着，那边已经滔滔不绝了。
[好想见她。]
[她睡了吗？什么时候？]
[哦，听隔壁响儿了，没睡。]
[为什么没消息过来？？]
[她可能在学习。]
[不打扰。]
[行，我睡。]
[睡个鬼？]
[老子从来没这么早睡过。]
[睡，攒足精神明天见。]
[强制关机失败。]
[下楼跑几圈算了。]
[谁傻x半夜干这事儿啊？]
[谁还不是第一次表白？]
[傻x就傻x。]
……
……
一条接一条，刷屏似的。
他，原来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吗？
难以置信。
林夏萤手指滑动着，总算看到了最底端。
读的是他的内心，怎么自己也轻盈到像在云端冒泡？
腐草：“……”
八千里：“这算什么，点评？”
林夏萤一噎：“你平时几点睡？”
八千里：“懒得做题12点，做题的话，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