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二次经验
出身咒术界的名门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又身为哪怕在五条家也能够被称得上一句位高权重,掌管许多事务的长老,这人所说的,让五条家以外的人来教导六眼于礼不合,得到了在场除五条悟之外所有人的赞同。
“有什么关系?”六眼的神子盘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明明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可在座的长老们却不敢与仿佛看破一切的六眼对上目光。
“是你们搞错顺序了吧?”
“六眼之所以珍稀,可以得到五条家全部的供奉,难道不就是因为强大吗?”
此时这座属于家主小院里的画面,如果被其他不明情况的人看到,恐怕会惊讶的合不上嘴——在雪色头发的少年面前,向来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竟然都微微躬身,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五条悟不在乎这些看起来恭敬的家伙们究竟在想什么,因为自己注定和他们解不开干系——六眼是整个五条家的神子,接受了供奉,就要提供相应价值的东西。
但至少,在自己已经决定的事情上,五条悟不希望被忤逆,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就像这些人表现出来的恭敬一样。
“重点不是六眼,而是强大的六眼,弱小者没有被这样投资的价值。”
与面对承认对方实力的特级咒灵时不同,在面对与自己同姓的族人们时,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波动反而很少。
“所以我需要尽快强大起来,我并不在乎老师是不是姓五条。”
天色已晚,在日光下像是湛蓝天空一样的苍天之瞳,到了逢魔时刻,也无端多了几分阴霾与压迫感。
纤细的少年微微向前探身——因为六眼的存在,大量营养都用于供给这个几百年一遇的探测器,五条悟看起来比同龄的夏油杰要更瘦一些。
“这样说,你们听懂了吗?”
廊下,向来位高权重的长老们全部陷入了沉默当中,只是不知道是为了家主的这份早慧,还是因为对方赤裸裸地撕下了所谓六眼的荣光。
在压抑的沉默当中,只有五条悟一个人满不在乎,从抽屉里找到被漂亮玻璃纸包裹着的糖果,撕开包装塞进嘴里的声音。
长老们不断交换着眼神,看起来似乎并不死心。
“悟大人,您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
最后还是大长老打破了这份沉默,带着为难的表情说,“可是我们五条家在几百年前就与禅院家交恶,如果他成为您的老师,岂不是显得我们五条家弱了禅院家一头?”
“怎么会呢?”
六眼神子咀嚼着嘴里散发出水果香气的软糖,露出了一个让周围长老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小恶魔一样的笑容。
“禅院家识人不清,把上好的武器当做废铁弃置一边,可我们五条家不是啊。”
六眼神子的语气相当轻快,可话里面的内容却让许多长老都感觉自己背后冒出了冷汗,“你们觉得,如果禅院甚尔在五条家的支持下,发挥了他的实力该有的作用,禅院家的脸色会不会很好看呢?”
长老们的眼神终于有了五分动摇——三分是为了小祖宗看起来已经打定主意,斩钉截铁不会改变,两分是多少想看禅院家的笑话。
至于剩下的五分,就需要证明禅院甚尔的实力之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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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师杀手接到了一个委托。
说是委托好像也不完全准确,严格来说,是一个邀请。
看着中介先生递给自己的,印着蓝色抽象的眼睛纹路的信封,禅院甚尔有些不耐烦地揉乱了头发。
就算是禅院家最不受欢迎的存在,他也当然认得这个标志——这是和禅院家同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家徽,只是他一视同仁地讨厌御三家咒术师们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想不出来自己这种没有咒力的野猴子,有什么值得被这种存在邀请的地方。
毕竟如果是五条家想要杀个什么人,让执事在黑市上下委托就可以,自己并不会和钱过不去,但是这样大张旗鼓的让自己去五条本家,黑发绿眼的男人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把邀请函给我的人说,是一笔大买卖。”
黑市中介嘴里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指定你务必到场,酬劳至少是这个数。”
孔时雨比了个手势,这个价格,足够让禅院甚尔一整年都不用出任务,专心去各地寻找自己想要的咒具。
如果他没把钱全在赌场霍霍光的话。
漂亮的数字抑制了术师杀手的烦躁——他最近总是很烦躁,只不过是别的原因。
站起身用两根手指拎过孔时雨手里的邀请函,健壮的年轻男人语气轻挑,“这么多钱,雇我干什么不行?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只不过,真有什么好事,恐怕也轮不到自己这个零咒力的反向天与咒缚就是了。
漫不经心地想着,禅院甚尔吐出了被自己吞在胃里的储物咒灵,从咒灵嘴里拎出一把造型奇异的短刀。
拥有可以强制解除发动中术式效果的特级咒具,天逆??。
“只要有这个在,无下限也没什么关系。”
事情的发展就和术师杀手想的一样。
到达五条家本宅门口,熟悉的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和庞大宅院。勾起了男人并不美妙的回忆,在看到表情难看站在侧门外,做好了术式起手的咒术师时,语气也变得恶劣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们叫我来是想干什么,但如果是日子过的太好想挨揍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家的两名咒术师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抽搐一下,想到长老们的吩咐又勉强按捺下来。
“长老和家主在里边等你。”
“如果你能走到那里的话。”
话音刚落,两名咒术师就齐齐发动了术式,向着禅院甚尔的方向攻去。
“我讨厌神秘主义者,要加钱。”
像是蠕虫一样的咒灵已经缠绕攀爬在天与咒缚的肩头,嘴里吐出了一把刀柄。
术师杀手眼底燃起疯狂的火焰,一把抽出长刀形状的咒具,狞笑着迎上来势汹汹的攻势。
对于如何从御三家杀进杀出这件事,禅院甚尔可能是唯一一个有过两次经验的人——事实上,其他人连一次经验都没有。
当然,对于御三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是迫不及待需要掩盖的丑闻。
所以五条家并不清楚禅院甚尔先前在禅院家做出的壮举,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难度好像也没那么大,”顺手甩干净刀身上沾着的血液,术师杀手跨过地上的残肢,向着宅院的更深处走去——看在这些躺在血泊里哀嚎的家伙可能是自己新任雇主的份上,禅院甚尔非常礼貌克制的,没有造成死亡。
“我还以为面对其他陌生的术式,打起来会更麻烦一点。”
公平地说,与从禅院家杀出去相比,的确杀进五条家的难度会更大一些。
禅院甚尔身为躯俱留队的队员,和禅院家的咒术师集团[炳]算得上朝夕相处——
哪怕是作为仆从炮灰以及负责吸引火力的人体盾牌,对那些人的术式和战斗习惯自然都有所了解,而在面对五条家的时候,几乎是两眼一摸黑。
但天与咒缚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进入全盛期,不说越发强大的肉/体力量或者是反应能力,就连恢复的速度,都已经迅速到一个令人咋舌的程度。
更何况,禅院甚尔已经不是在禅院家的时候,连个趁手的咒具都得用抢的倒霉孩子。
花样繁多的称手咒具,加上渐入巅峰的反向天与咒缚,让这个年轻的健壮男人在五条家,也仿佛进入了无人之境那般。
禅院甚尔走进整个五条本家最中心的小院,听到年轻男孩还未变声的清脆声音,“看吧!我就说甚尔很强的!”
远远的,术师杀手找到了声音的主人——被五条家的长老们众星捧月一般,围坐在最中间的孩子,六眼的神子五条悟。
和几年前的时候相比,这个孩子长高了,但还是一样很瘦。
禅院甚尔记得五条悟。
当初,六眼神子的诞生可以说是咒术界的一件大事,就算他本人完全不关心,但是走到禅院家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别人说起六眼神子的声音,禅院甚尔最终也免不了产生了好奇的心思。
而对于反向天与咒缚来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眼高于顶的咒术师们对世界的判断更依赖于咒力的探测,所以完全没有咒力的他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对于咒术师来说都是一个透明人。
所以在某一年的春节例行拜访时,禅院甚尔混到了五条悟附近,想看看名声在外的大少爷究竟长什么样——总不可能像那群白痴说的一样,脸上真的长了六个眼睛吧?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被发现了。
更准确的说,被看见了。
这是禅院甚尔在被确认了反向天与咒缚之后,人生中第一次被咒术师认真地注视。
他记得很清楚。
所以同样很清楚的,禅院甚尔确定自己此前和小少爷完全不认识。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会直呼自己的名字?虽然自己也的确不喜欢被叫成那个恶心的姓氏。
只是还不等他问出口,长老们的声音就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
别误会,之所以用阴魂不散这个形容,只是因为这群老头子高高在上的态度,说教一样的语气,以及刻板的问话模式,都和禅院家的那群老不死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罢了。
那些长老们,用赏赐般的语气说,希望禅院甚尔成为五条悟的体术老师,就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恩惠。
天与咒缚对此的反应是,在确认过这些长老真的不是开玩笑之后,将手伸进了储物咒灵的嘴里,拎出了那把造型诡异的短刀。
“其实之前我就想问了,”术师杀手吹了个口哨,一步一步向着夸夸其谈的长老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