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二字后的话语,他又咽了回去。
即便什么?
他是想说什么?
盈缺的吻,虔诚得像是身处泥沼的信徒在朝神殿遥遥膜拜。
温温眼角一痒,擡手摸去,发现自己竟落了泪。
她压下心头混乱,向盈缺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最终撒谎道:“不会的。不会离开你的。”
仪器散发的辉芒,如星空灯般,撒珠溅玉地落了满床。
半晌,寂静中才传来一声应答,“嗯。”
翌日。
温t温腰酸腿疼地起床。
不过当然了,以盈缺现在的情况,他们只是纯纯盖被睡了一觉。但睡着睡着,盈缺就跟猫咪奶油一样缠到她身上了,骨头异常硌人,温温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清瘦成这样了。好似被反复煎熬着的蜡烛芯般,简直令人心惊。
由于是盈氏掌权人住院,这一回,可比温温入院时热闹得多。换作任何另一个人来当特助,只怕稍一错眼,病房外就得被鲜花与慰问品淹没。
这还是筛选复筛选,只放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进医院的结果。
能真正进病房里的人就更少了。
令温温惊愕的是,夏滢居然在其中之列。
病房外,借口出来透气的温温,一回来正好看见拎着个小袋子的夏滢。
几月不见,他没怎么变,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在这呵气成冰的大冬天里,只在鸢尾蓝粗棒针毛衣外套了件银色大衣,手指冻得发红。配上那微微的天然卷,像个憨态可掬的棉花娃娃。
看见温温,夏滢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得亏哥哥出了车祸,夏氏总算能喘一口气了。不知哥哥这失忆,能不能一直保持下去呢。”
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在门口处理完慰问品的谢庭兰,一板一眼道:“请您慎言。”
夏滢耸耸肩。
温温这两天满脑子都是破解日记密码,见着夏滢,第一反应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一来碍于谢庭兰在场,二来夏滢多半也不会知道,便放弃了。
她搓着双肩跳脚,“你俩都不冷么?快快,让让,我先进去了。”
夏滢在温温鼻尖上弹了一下,嘲笑道:“你伤都还没好,不知道多穿点的么,活该冻死你。”
说着,却是斜了斜身子,拧开了门把手。
弹鼻尖的动作,多少有些狎昵,但温温只是身形顿了顿,就钻进了病房内。
她与夏滢在桂花树下的那个吻,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更别说是这点触碰。
门上的窄玻璃,映出夏滢笑意变得勉强的一张脸。
空调暖气瞬间包裹着温温,使她一下活了过来,轻车熟路地拿杯子冲了点浓浓的麦乳精喝,脱了鞋,仓鼠似的往沙发里一团。
才两天,她没发现,自己已习惯了茶水机旁,有她和盈缺同款不同色的一对杯子。
“啪嗒。”
门阖上,空气里却激起了火药味。
夏滢看着温温,盈缺看着夏滢,两人脸色俱不是很好看。
偏偏温温忙碌着没瞧见。
夏滢眉眼弯弯,笑意不达眼底,环视一圈感慨着:“没想到,我这几个月里探病的次数加起来,比过去的半辈子还多。你们也真是多灾多难。”
温温咕嘟咕嘟地喝着热饮,唔唔啊啊地敷衍应了声。既然谢庭兰会放夏滢进来,说明盈缺失忆前没打算真的和这弟弟反目,那就不关她事了,让他们聊吧。
可出乎温温的意料,纵使是失忆,盈缺见到夏滢的一瞬间,也像是刺猬般竖满了敌意。
他没理会夏滢,而是转头看向温温,冷声问:“他是谁?”
那浑身的气势,仿佛变回了那个说一不二的盈氏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