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光满
坐在盈缺那辆新车里,听了好一会儿窗外嘈杂雨声后。
温温的脸上仍有些发烫。
……盈缺的家。
果然,他这是要她“卖身”来偿还利息么?
温温并拢双腿,微微伛偻着肩背,垂眼盯着掌间已然报废的手机。
坐姿拘束而沉默。
“哒。哒。”
身侧,传来电容笔在pad上划动的轻响。
今天,温温坐在后排。盈缺在她一臂之隔的地方。
在前座驾车的是谢庭兰。
谢庭兰并不是温温所以为的,“没跟着盈缺”,而是送完盈缺与李观书到机场后,停车去了。
因着上回《莺花》决赛时,“领口大敞、跌入怀中”的事件,温t温再次见到谢庭兰,其实有些尴尬。
但不知是温温错觉,还是什么。
半年未见,本就性子刻板规矩的谢庭兰,其一举一动,愈发地像用ai设定过的程式。不仅声音毫无情绪,连每回和她说话时、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长,都似乎是一模一样,一触即离。
简直有些瘆人了。
温温指腹摩挲着黑屏的手机,心里还惦记着方才的疑问:究竟是不是怦然害得她被全网黑。
她想向夏滢亲自求证一番。
于是,深呼吸片刻,怯声怯气地问盈缺道:“你知道夏滢最近在哪儿么?我想见他。”
“滋啦——。”
电容笔重重一划,响动聒耳。
盈缺擡眼,眉间如覆寒霜,似是十分不虞被了打搅工作。
他立刻答道:“上次潋星办活动时,他新认识了一群国际超模,昨晚和她们开游轮party去了。听说,还要周游欧洲。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游轮party?
温温满肚子狐疑。
夏滢不是说,他最近工作超级忙吗?都好几天没空给她发骚扰照片了。
温温眸光凝了一瞬,又舒展开。
不过,她打夏滢电话时,的确是“不在服务区”。而且夏滢这人吧,向来满嘴跑火车,又爱撩妹,“和超模乘游轮环游世界”,倒也挺符合他的做派。
上次,她就见他在照片里,秀过新入手的游轮呢。
温温有些泄气地叹息。
找夏滢的事,就暂且搁置吧。
她看向掌间握紧的手机。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跟白昼和制片人说一声,让他们先别急着重拍她的戏份。
说不定盈氏替她洗清黑料后,就不用付赔款了呢?
……上亿的赔款啊。
除非盈缺肯花大力捧她,不然她就是在娱乐圈里干到头发花白,也还不清!
温温正想着再开口打搅盈缺一次,让他绕一下路,容她去修个手机。
却忽听嗤啦嗤啦,盈缺将一个纸袋子,递到她面前。
袋子上,印着著名的手机logo。
盈缺道:“品牌方送的。我用不着。”
温温迟疑着没伸手,“给我的?免费么?”
生怕盈缺和刚刚给支票那样,再加收什么“额外利息”。
盈缺:“嗯。”
温温这才欢天喜地地将纸袋子接过。
不过,她心中不免又狐疑了一下。
盈缺怎么对她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她“卖身”给他了?
温温拆开包装。
新手机闪闪发亮,轻薄又小巧。令她这个从小到大没用过好东西的“乡巴佬”,由衷地一阵满足感。
温温兴致勃勃地拿起盒子里自带的卡针,将自己旧手机里的si卡取下。
正准备塞入新手机里。
却听盈缺道:“用新卡。”
这年头商家推销的手段层出不穷。这只新手机的包装里,便自带了一张崭新的si卡。
用证件绑定一下,就能使用。
可。
若是使用新卡,就没有旧卡上存的那些电话号码了。
温温愣住,不太敢反驳盈缺,声音软绵绵地问道:“为什么呀?”
盈缺很轻地笑了一下,笑意意味不明,“温小姐似乎对自己当前的新身份,还没有清晰认知。”
他声音微沉。
“我不喜欢我的人还留着异性的联系方式。”
我的人。
三个字,如枝头熟落的杏子般,砸在温温心口,酸麻麻甜津津,教人眼前发晕,双腿发软。
温温耳根热得厉害,说不出一句利索话。
盈缺不耐烦地将她手中的手机、新卡、旧卡,统统抽走。
丝缎手套,磨过温温手心,痒得她几乎打颤眯眼。
新卡被装入新手机里。
盈缺漫不经心道:“证件在你行李里?一会儿自己认证一下。”
上车前,盈缺带着温温,取回了托运的行李,让谢庭兰放在后备箱里了。
温温看着盈缺“纡尊降贵”地替她摆弄手机卡,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谁的联系方式都能删。
但夏滢的不行啊。
她还想问一问夏滢,她的黑料,是不是怦然做的手脚呢。
温温不想此时与盈缺起冲突。
于是,她巴巴地向盈缺伸出双手,讨好道:“不留异性的电话号,留同性的总可以吧?还有老师的、亲戚的……都得备着呢。”
“把旧卡还给我吧。我把联系列表导入新手机后,会删掉异性的手机号的。”
温温悄悄咽了咽口水。
——删就删呗,她趁着删的时候,把夏滢的号码背下来不就行了。
盈缺任由温温拿走了新手机。
轮到旧si卡时,他却将手一擡,令温温捉了个空。
盈缺淡淡道:“别客气。我帮你。”
……帮她?
温温目瞪口呆地看着盈缺拿出他自己的手机,换入她的旧卡。
随后,戴着手套的指尖上下滑动,他朗声道:“母亲,158……”
竟是一一替她报出了电话号码。
无奈之下,温温只得硬着头皮,配合盈缺,将所有非异性的号码录入。
最后一个号码报完。
“嗡——”,车窗开了一条缝,盈缺利落地将温温的旧卡扔出。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而过。
大雨蒙蒙,珠帘一般,根本看不清si葬身在了哪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