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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丸月冷(2 / 2)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恍如隔世。

温温垂下眼睫,往远离女生们的方向走了走,若无其事地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

纵使是入校三年,盈缺的影响度依然不减,甚至更盛。

提起盈缺,女生们很快转移注意力。

她们愁眉苦脸着,声音随风飘过来:

“八卦社的帖子都快被我盘包浆了,什么时候更新啊?难道都没人再敢向盈缺学长告白了吗?”

“是因为盈缺学长不怎么来学校了吧。”

“呜呜呜呜呜,上次见到盈缺学长,还是在上次。”

“哼!电视剧里拍的什么,动不动就上热搜上头条,根本就是骗人的嘛!只要盈缺学长想,我们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看不到!更别说是有关私人生活的消息了。”

“唉~偶像剧是偶像剧,现实是现实。他们那种级别的有钱人,跟皇帝、太子也没什么分别了,哪会成为别人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想开点,别粉盈缺学长了,不如来和我一起,粉夏滢宝宝吧!”

“切,夏滢学长不也神出鬼没的么?”

“但他好歹对人亲和呀!上次还笑着谢谢我提醒他鞋带松了呢~~~!”

“呕,就这破事,你都显摆一百八十回了。”

失败提示音响起。

大大的鲜红的Gateover,出现在温温的手机屏幕上。

温温烦躁地按灭手机。

盈缺与夏滢,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名字。

盈缺自不必说。

而夏滢……

自那天她“倾情告白”以来,只要她和夏滢出现在同一片空气里,周围人的眼神就会变得暧昧而揶揄。

令本就难熬的大一下的学期,更加地狱。

温温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忘却一切。

正要给母亲打个电话,分散下注意力,却见屏幕一亮。

母亲倒是先她一步,call了过来。

母亲温柔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但凡主动出击,一定是想压榨温温。

不过,温温马上就要出国了,也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了。

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两个。

一,攒钱。

二,捂好要出国的秘密计划,不被家里人发现。

温温迅速调整心态,语气明亮而驯服地接起电话,“喂,妈。我已经要坐车去地铁站了,马上就能去接弟弟了。”

然而,母亲的声音却令温温心中一突。

温柔只简短说了一句话:“准备五万块,明早给我。”

声线像一管上了膛的枪。

紧绷地抵在温温脑袋上,随时准备摁下扳机。

温温本能地抖了一下。

出事了,她想道。

温温心中警铃大作,舔了舔干燥的唇,才如履薄冰地问道:“妈,是出什么事了吗?能告诉我,钱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

兀地,温柔低低笑出声。

“……‘出什么事’?你倒是一直盼着出事的。”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心。”

“从小你就是个黑心肝的,惯爱阳奉阴违,看着比谁都可怜,其实心里比谁都冷漠。”

“你还是人吗?你不是人!”

仿佛高烧病人一般,温柔含混地胡言乱语了会儿。

随后,蓦地扬声。

尖叫刺破女人的喉咙,她如同要嗜血啖肉一般道:“你就是盼着你弟弟出事!你就是故意给他买的无人机对不对!”

“就因为要捡你那个破东西,勤勤现在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就算做了手术也很可能是植物人了!”

“你是借高利贷也好,去偷去抢也好,明天一早,我必须看到你把钱送过来!”

“我跟你说,要是勤勤这次不能平安度过。”

“温温,我要你的命!”

“嘟……”

盲音同时在温温的耳中与心中响起。

温温愣了好几分钟。

又向她的继父打电话询问,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一下学期,温温以给她弟弟赵格勤买无人机的代价,换来在夏滢生日那天,与他一同看望小黑猫晚晚的机会。

最近,赵格勤因打架受伤,躺在家中好几个月,快伤愈了。方才一时按捺不住,跑出去玩无人机。

但一个没操作好,无人机掉落在即将拆除的违章建筑里。

赵格勤越过“禁止入内”的红条幅,被摇摇欲坠的顶棚砸伤了脑袋,急需手术。手术费十几万。

温柔与继父东拼西借,还是差五万。

挂了电话,温温站在大太阳里,只觉浑身一阵阵发冷。

这手术费其实很好凑,把外婆留下的房产抵押出去就行了。

可温温不敢和母亲提这事。

她甚至连再次给母亲打电话也不敢。

——“要她的命”。

这事母亲说得出,做得到。

“啪嗒。”

视野里模糊一片。

温温摘下棒球帽,发现帽沿早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这个十多年前的棒球帽,令温温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是她五岁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家中富裕,母亲对她还算宠溺。有一回,她躲在衣柜里玩游戏,无意间听到了母亲与姨母的吵架。

她们吵得很凶。

年幼的温温,是在好几年后,才懂得她们究竟在吵些什么。

姨母家有个女儿,也就是送温温棒球帽的表姐,是跳舞的好苗子。

当时,一名国际舞蹈家在招关门弟子。

表姐想拜入名师门下,出国深造。

姨夫很支持,但姨母不同意。

姨母反对无果,找上了她妹妹温柔,出谋划策。

温柔一口应下帮忙。

托关系弄了点儿抗抑郁的药来,让姨母给表姐悄悄下药。

表姐开始变得精神不正常,没有力气,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可她依旧没有放弃舞蹈。

于是温柔又出主意。

让姨母把表姐,从台阶上推下去。

温柔对姨母道:“反正你家住二楼,摔下去最多断个腿,小孩子嘛,养个几个月就好了呀。”

“那国际舞蹈家,不是同时要在好几个人里,挑出一个最有天赋的弟子吗?混过这段时间就行。”

姨母照做了。

可是表姐不幸地伤着了脊柱,从两名妈妈预期的“断腿”,变成了终身瘫痪。

姨夫心痛欲绝,不顾姨母的恳求,强行离婚,带着女儿远走异国。

那天姨母找上门,就是兴师问罪的。

温柔给姨母塞了好多好多钱。

又找借口,让温温父亲辗转换了好几处住所,姨母才渐渐没再上门……

车站前,交谈的女生们不知何时乘上了车。

风静静地吹着骇汗浃背的温温。

五万块。

她必须要交出这五万块。

赵格勤是母亲的命根子。

温温不敢想象,如果她不给钱,母亲会做出些什么。

可正如母亲所言。

一天内,能上哪儿弄这么多钱,难道真的要去偷去抢?

温温瘫坐在车站座椅上,一阵阵发晕。

半晌。

温温木着脸打开手机的聊天软件。

点开通讯录,向备注着【夏滢】二字的头像,发起了语音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