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回答，禅院甚尔眼前一黑，紧张地看了看她的身体，检查有没有他没注意的伤。
什么人能伤到她？
是有人让她失忆了。
她真忘记我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只有他记得了吗？
心绪一时停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高大危险的男人低下头，无法稳住看向身穿浅绿衣裙的少女的眼神。
下一刻，中岛凛拉回他的意识，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心脏再次跳动。
“没有，我记得你，甚尔。”
没有笑着，神情认真地，中岛凛擡头，紫色的双眸和甚尔对视。
“我记得我把名字给你了，还记得你的声音。”
顷刻间，禅院甚尔背部的肌肉放松下来，眼中变得轻松。刚想问发生什么了，中岛凛后面的话把他搞懵了t一瞬。
中岛凛习惯了失去记忆，她语气轻松好像说一件小事，只是出了点事，我忘记了你的脸。
白发的非人少女想了想，还是强调一下自己现在记得，让他别担心，她认真地擡头看他，“我现在重新记住了。虽然对你的印象还是很模糊。”
她总是在禅院甚尔面前说着实话。
禅院甚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知道自己把名字告诉他了，中岛凛在他面前放松了些，她解释道：“忘记了。和你有关的一些事情，我都看不清。”
“但是我知道是你。”
蹙起眉头，她想找到合适的描述，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简单说了几句。
“我记得惠和敦。记忆里每个场景里都有一个人，我知道那是你。”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可惜之前的动作都白做了，但是中岛凛这副表情，嘴角的伤疤牵动着笑了起来，眼中升起温度。
似乎他也在她的心里了。
中岛凛看着这个人笑着，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她眉头收紧。好难理解，被忘记了不应该伤心吗？
电视里，妈妈知道女儿失忆，哭得很厉害。
总是学习着人类的非人不知道自己找的参照失误，中岛凛在想着要不要继续安慰这个知道“阿七”的人。
“你这么相信我吗？”禅院甚尔只觉得她现在的动作可爱极了，明明是警惕性很强的人，房子里被改造的家具，笼罩在房子的结界，每一道门上的禁制，甚至从他认识她到现在，几乎没有社交。
啊，没有社交这点好像还有他的原因。
但他问了之后，她没有想过隐瞒失忆。
之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现在没有比意识到她彻底的信任了他更让禅院甚尔开心的事了。
眼神中的暗色全部褪去，禅院甚尔的视线描绘着中岛凛的整张脸，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有些难耐。
“是。”
发现禅院甚尔和电视里的反应一点相似也没有，中岛凛的眉头舒展，先放下安慰他的事情，回答了禅院甚尔的问题。
直接承认了的人没发觉自己回答了重要的问题，她继续说“事情不记得了，但是感觉还在。”
提到感觉这个词，中岛凛想起了那一瞬间想走的感觉，停顿了一下，“我把名字告诉你了，就是允许你知道一些事情。”
她问起另一件事，“我想问，敦和惠在哪？”
接着她又描述着自己的感受，“还有为什么我不想靠近你。”
黑发的男人捏紧了手。
没有给禅院甚尔一击暴击，她毫无所觉地说着。
“虽然看不清楚那些事，但是你做事情的时候，我好像很紧张你下一秒会干什么，想离你远点。”
“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自己被怎样对待过的她想，我已经把名字告诉他了，我相信他。
她笃定着过去的自己，“我不应该会这样想。”
曾经心中不愿意到想要后退的中岛凛就这么又一次让自己靠近了他。
听着这句话，禅院甚尔突然变成读不懂中岛凛眼中说什么的样子。
被这样单纯地问着，就是天与暴君也没办法平静得当之前的事没发生。
嘴角的笑变成抽动了一下，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他们就在街对面，我让惠看着敦，他能做好。”
“我看到了你的表情，我不放心就来找你。”
禅院甚尔说完这句话，坦然隐藏了自己想要利用中岛凛的失落和逆境，成为那个帮她解决问题的人，让她信任他的意图。
只是这个套路对中岛凛不适用，她自己解决了自己的失落，看起来让她失落的源头也消失了。
而现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信任。
看着还在听他讲后面那件事的中岛凛，禅院甚尔嘴角轻轻扬起，他可没什么羞耻心，只是要藏着点别吓到她，“我吓到你了。”
“嗯？”中岛凛不自觉出声。
“我每天晚上给惠讲故事，也要你听。”
我在告诉你，我不是好人。
“你学习时我会在你身边看着”
我在窥视你最真实的神态。
“我不擅长厨艺，却一定要进厨房帮你。”
我在追求你，占据你的空间。
“所以吓到你了，抱歉。”
“只有这些？”她疑问着，中岛凛想，我不会因为这些就紧张地想逃跑吧。
当然不只是这些，我推掉了所有任务，几乎全天都在你身边，想要你靠近我。
禅院甚尔点着头，心里想着，接下来还是要保持距离了。
中岛凛叹口气，并不知道自己因为禅院甚尔频繁的越界已经连生理上都记住了拒绝这种感觉。
而她的满身拒绝又让她在失忆后靠近了这个人。
灵魂核心突然传过来一种奇怪的感情，中岛凛忍不住擡手摸上心脏的位置，辨别出，是内疚。
看在自己都把名字告诉甚尔的份上，也不该只因为这些就吓到啊。
“怎么了？”禅院甚尔看着她的动作，“心脏难受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
接着中岛凛放下手，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我之前想做和敦的亲子装，所以来这里想买缝纫机做亲子装。”
向前走了一步，中岛凛看着他说道：“后来想到惠，觉得惠也不能少，再想到你，我也想给你做和惠的亲子装。”
“这样想的我没有被吓到。”
告诉眼前的人自己的想法，她想着：这下他不会误会了吧。
觉得好好表达了自己接着不再在意这件事，擡头看着禅院甚尔，中岛凛把刚刚放下的话题捡起来。兰教过她，遗忘是可怕的事。她都不敢代入兰忘记自己。
于是来到人类世界的非人向不被他的世界承认的人类认真地道歉。紫眸对上那道因为听到有亲子装，眼中出现笑意的绿色，放轻了声音，“对不起，甚尔。我没办法看清楚以前的记忆。”
“而且记得敦和惠，唯独没有记清楚你。”
抿了抿唇，中岛凛觉得说这些话会让他难过，斟酌着，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最后只能做出实际的承诺，“我很抱歉，以后我会认真记下和你发生的事。”
紫眸认真地盯着禅院甚尔，坚定到不允许他逃出视野，“你要在我做到的时候才原谅我。”
心里的内疚驱使着她说了这句话。
灵魂中的温柔在让她在乎记忆里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清楚她说这些不是因为他想要的喜欢，只是认为自己错了，勉力补偿，对这点他不在意的事做出承诺。
可禅院甚尔感觉自己被人从粘腻的泥潭里面拉出来，这些话好像隔着一层膜在自己耳边说着。
中岛凛在重视他的心情。禅院甚尔恍惚了一瞬，他已经忘记伤心是什么感觉了，但是。
现在。
泡在泥潭的那颗心不可抑制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