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把俞梦从躺椅上拉起来,俞梦站不住,一下坐到地上。
阳台的地板很凉。
她很艰涩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孟女士“哼”了一声,发现椅子上落下的手机。她尖叫着要俞梦给她打开,俞梦忍着难受摇头。
“你开!你给我解开!”孟女士气得跺脚,用力推了俞梦一下,俞梦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半个身子都没有知觉了。孟女士来扯她的手指,她把手往后缩,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直摇头。
“我早看出你们两个有问题,你真的敢给我搞这种事。我说去年夏天你生日的时候是什么同学呢,着急忙慌就下楼了。你们两多久了?你给我说说,啊?我花这么多经历培养你,你对得起我吗?你们两个有没有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
孟女士一直拉她的手,她把手往回扯。她在她身上打了好几下,发疯了一样问“你说不说”“你哑巴了”。
去年生日,八月十五。沈岐黄来给她送生日礼物,那好像是第一次他叫她公主殿下。
原来从一开始就被看见了。
可是明明他们上次见面还在说今年的八月十五呢。
俞梦被激怒了,她哑着嗓子,浑身颤抖,一面哭一面说:“你让我爸来,我不要和你说,我受够你了!我就是谈恋爱了你到底要怎样啊?我成绩又没下降过,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努力。你在乎我吗?从小到大,学习、写作,你不就是在乎你在别人面前的面子吗?你在乎过我真实的感受吗?”
孟女士好像被抽打了脊骨,身体一下软下去。她扶着墙,冷笑一声:“你还敢提你爸?你爸在外面搞三搞四,你在学校里不老实,你们父女真是一样一样的。”
俞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懵掉了。
“你知道你爸几天回家一次吗?啊?”她说,“我告诉你,你要找你爸,行,你去找,你找的到他在哪里算你厉害!”
孟女士猛地扯了一下俞梦的手指,解锁了手机。
俞梦磕在了地板上,她咳嗽了一声,觉得自己满嘴的血腥味。
孟女士一遍她的社交软件,一边冷笑。她强硬地把俞梦从地上拉起来,说你委屈什么,你对得起我什么。
俞梦被从阳台上拉到客厅里,她又撞到沙发上,眼前的白光很刺眼。
孟女士才看出她不对劲。
“你怎么脸上有血?”
俞梦“呸”了一声,竟然在地板上咳出一口血。
孟女士有点慌了,她一摸俞梦的额头,惊道,呀,怎么这么烫。
眼前变得很模糊。俞梦觉得自己好像在燃烧,孟女士拿来体温计,一量,39摄氏度。
孟女士赶紧找退烧药。
“你不会是中那个招了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模糊又慌乱,“怎么吐血了?你们两个真造孽,这种时候跑出去,不会真的感染了吧?”
“真是要死。”孟女士把药灌下来,把俞梦扶到床上去躺着。俞梦看着她接着翻自己的手机,觉得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在她妈妈这里,她就是等待行刑的犯人,她不能因为其他t原因死掉,因为她妈还没给她判刑。
孟女士翻的时候,一直不停地问,这是谁,那是谁,问俞梦和沈岐黄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俞梦有一搭没一搭回应。
孟女士翻着翻着停下来了,问她,半年前为什么有一张去上海的车票。
俞梦死了的心也咯噔一下。
“你是不是跟那个男生一起出去的?”孟女士仍然咄咄逼人,“你们两个到底干什么了?”
俞梦不说话。
“我告诉你你别不说话,我有他家长的电话,我叫她去查,你们两个到底做过些什么?”
“我去找姑姑的!”俞梦有气无力,“我一个人去的,你问姑姑。那会儿期末考的不好,学习压力太大了。跟你说,你只会骂我,就只有姑姑理解我。”
“我骂你?是你自己没本事!你学不起来,别人为什么学的起来?你就是矫情,你爸把你惯的——你说你姑姑?你再学她,三十好几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一个人待着你以为她好过?”
孟女士喋喋不休,持续输出,从俞梦小学开始,一直数到现在,从俞梦开始,数落到俞鸣,说她这些年被婆家排挤被糊弄,要是没有她俞鸣一条腿都迈不出乡下。
她似乎就在等今天这个机会,诉说她在这场二十多年的婚姻里遭受的不公,被挤压的青春和年华,为俞梦和俞星消耗的精力和气血。
所有人都指着她,所有人都压榨她,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她一边说,一边哭。
俞梦大脑缺氧,理解也变得很费力。
“妈,”她用尽全力说了一声,“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