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芝华早上跟警察撕扯,又摔了一跤,伤情加重,腿上石膏被拆开,医生敲打她的反射区,检查她的神经功能,又看了她之前拍过的x光片,建议重新拍一张x光片。
医生和姜暮一起扶着武芝华躺在x光机的工作床上,慢慢将她的伤腿调整在成像区的位置,叮嘱了一句,“稍微坚持一下,保持这样别动。”
医生随即走到自己的工作桌前,拉开抽屉挑出一排铅制数字,又从自己大挂口袋里摸出一卷医用橡皮膏胶布,扯下一条胶面向上摆在桌上,他猫着腰用小镊子把铅字按照此刻的年月日时间顺序贴在橡皮膏胶布上,最后他把这排精心排列的数字放在武芝华的伤腿旁,道,“一般情况下为了节省时间,我都是让患者自己摆时间的,今天看你伤得太重……”转头又叮嘱了一句,“别动,千万别碰倒了数字。”
说完就跨出铅门到操做间进行拍照了。
姜暮怔忡地看着这一幕,跟着退到x光室外。
她的目光又下意识落到医生桌子上没有收好的之前的武之华的x光片的时间,显示的是10点30分,她的耳朵里充斥着那晚武芝华的尖叫声。
姜暮顿觉毛骨悚然,心跳加速。
她猛站起身,全身忍不住地发抖。
医生诧异,只见姜暮突然跑出去。
…………………………
案发后,第七天,下午。
走进技术科走廊,就闻到臭气熏天的气味。
“死者致命伤在颈部,是被人用锐性致伤物刺切右颈总动脉导致大失血死亡。”
技术科,老袁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按住尸体的颈部,给谢东看,只见创腔内有几条蛆虫在涌动,“死者头部没有明显骨擦感,右颈部可见一较大创口,探查创腔可见右侧颈动脉断离,创腔被蛆虫破坏严重,很难从创口上判断凶器的形态。”
陈立荣退后了一步。
老袁说,“不过探查创底可深达颈椎,椎体可见刀痕,能看出刺器很尖锐,边缘一侧较厚。”
老袁将伤口合上,指着背部的照片道,“死者背部一处刀伤,我怀疑这是凶手趁其不备刺来的第一刀,死者吃痛回头,随即被踹了一脚,仰面倒下,其后,死者反抗,凶手一刀刺中其颈动脉。从常识来讲,如果颈动脉切口是第一刀,没必要再从后背来一刀。”
老袁对着旁边的一个人体骨架比划,说,“骨头上的刀痕由右上至左下倾斜,应该是凶手持刀,擡手刺入,因为身高矮,所以他扬起手扎下来的时候,会有向左下切割的力。”
谢东说,“你是说凶手惯常用右手。”
老袁说,“没错,另外根据死者身高判断,凶手身高应该不高,大概在160-165公分左右。”
老袁道,“剩余十二处刀伤分别分布在腹部、胸部,这些创口也直达肋骨,在肋骨上有明显的平行痕迹,怀疑是死者倒地,甚至是死后无反击能力时被凶手连续用力刺入的,这说明凶手非常仇恨死者,有虐尸泄愤情节。”
“凶手真是残忍,如果是张朝,就算他特别恨他的父亲,他会对父亲的尸体泄愤吗?”安茜问。
陈立荣抚摸下巴,“如果真是张朝,那他真够变态的。”
“张朝身高175,应该不是凶手。”安茜说,“而且如果是他,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如果是因为长期被家暴,导致性格扭曲,当晚他一时情绪失控,似乎有可能,可是我看张朝,性格非常阳光,要不要测一下他的精神状态?”
“你刚刚说刺器边缘一侧较厚?”谢东问老袁。
“没错,”老袁丢下手套,“是单刃刺器,非常尖锐,刀尖角度不大于二十度的可能性比较大,并且这种刺器与普通的菲薄的刀片不同,它的刀背有一定的厚度,类似于剔骨刀、带棱的刮刀。”
“死亡时间有变化吗?”
“蛆虫实验需要几天的时间。”老袁说。
老袁洗手,又换上一副干净手套,指着一份足迹鉴定报告说,“经过对比,脚印是皮鞋,经过跟张文斌的鞋进行对比,是张文斌的脚印。”
陈立荣道,“可惜了,看来凶手精心处理了现场,一枚脚印都没有留下。”
老袁说,“精心处理确实不错,但我怀疑抛尸的人是穿着张文斌的鞋拖拽的,所以只留下张文斌的鞋印。”
陈立荣道,“真是头疼。”
老袁道,“但我们可以合理推断,抛尸的这个人或者说凶手应该是一名男性,因为从死者身高和体重来判断,女性很难扛起或者背起他,在水泵房发现的血迹形态虽然是拖拽,但是落水口有很高的铁皮包着,尸体拖拽到落水口后,需要把尸体举起,再抛入。”
陈立荣看着照片里,水泵房里围着水泵的将近两米的铁皮,说,“就算凶手是男性,他身高一米六五,需要举起那么高,也很难抛尸啊。”
老袁展开旁边放置的几样死者遗物,说,“死者随身携带东西不多,一盒红双喜,一个新城饭店送的打火机,一个黑色羊皮皮夹。皮带上有明显的挂钥匙痕迹,而且皮带上的钥匙扣还在,钥匙却不翼而飞。”
“检修部员工提到过,张文斌平时为了工作方便,日常都会佩戴一串各个设备检修房的钥匙,挂在皮带上。而且参加饭局的人说清楚记得那天张文斌的皮带上挂了钥匙。所以,钥匙有可能是在饭局后丢失,或者被凶手拿走了。”安茜说。
“凶手拿他钥匙做什么?”陈立荣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种可能,”谢东说,“钥匙可以打开水泵房的铁皮锁。”
安茜道,“凶手难道是想掩盖真相?凶手根本不需要把尸体举起来,只需要继续拖拽然后丢下去即可。”
老袁道,“另外,他钱包里还有一枚书签,有字迹,虽然钱包进水,书签洇湿,但如果幸运的话还有可能采集到指纹。”
“这倒让我想起……”安茜看着那枚红色书签若有所思,“我们从张朝房间里带回来一个红色牡丹花的月饼盒,里面都是这样的书签,上面也都有字。”
“什么字?”谢东问。
“像是摘抄。”安茜说,“都是诗句,名人名言这类的摘抄,或许父子之间有看书的习惯,张文斌会经常写一写书签给张朝。”
“做一下笔迹鉴定。”谢东说。
谢东弯腰认真看那枚书签,安茜也凑过来。
“你觉得这最后一个像什么字?”谢东问。
安茜和陈立荣看过去,“见。”
陈立荣看着从张朝家带回来的十几把刀,老陈不屑说,“别看了,没一把是凶器。”
……
从老袁那里出来,安茜苦恼,“毫无头绪啊。”
这时刑侦科的小吴跑过来,说,“刚去问了火车站附近的商家,都说当晚暴雨,成衣店的牌匾砸落,他们看到张朝冒着雨去过店里,因武芝华不在,张朝立即又回家了。
他到裁缝铺的时间大约是十点四十左右,裁缝铺离水厂有四十分钟路程,如果快跑着去,也要二十分钟,这说明他至少十点二十左右就已经往裁缝铺赶来了,所以从时间上判断,张朝是不具备杀人的时间的。”
陈立荣道,“看来真不是凶手啊,那还审不审?”
谢东道,“审,怎么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