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周没检修。”
那人紧张地笑,但也只得讪讪地说实话,“嗨……是。”
谢东垂眸给自己点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衣服卷进抽水泵,导致蓄水能力不足,而且水这么臭,厂里就没人发现吗?”
“按……按理说,应该早就发现了……”那人吞吞吐吐,不知在想什么。
“那你们为什么不来检修?”
“前面部门没有报修,我们检修部门哪里知道,所以就自然而然挨到日子再修。”检修工摸摸后颈,难为情地解释,“我们部门人手不够,领导又不在,大家偷个闲,这也是人……人之常情。”
“也就是说,不是规定的检修时间,你们要看到其他部门的报修单才会去检修。”
“对,但是我敢打包票,只要是有报修单的,我们都出工维修了,例行检查我们可以偷懒,有报修单的我们可不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讪笑。
谢东点头,抽口烟,回头吩咐附近正在弯腰找血迹的一个警察,道,“去叫其他部门负责人过来。”
“那……那我呢?”那人战战兢兢问。
谢东道,“在这等着他们过来跟你对质。”
“对质?”那人害怕,“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撒谎天打雷劈。”
谢东看他一眼,他便住了嘴。
……
安茜从打更房回来,说,“打更房没有人,打更房就一个打更老头,平时就在打更房居住,但看样子,打更老头已经很久没回来过,问过其他员工,没人知道打更老头去了哪,但十天前工人来检修他还在。除了这里,他应该没有别的居住场所。”
谢东回头,彩钢房门口,挂着几米长的苫布,最近都没有下雨,苫布却没有拿下来,说明打更老头那晚大雨时他还在,大雨过后他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
谢东道,“确定没有别的居住场所?”
安茜道,“听说那老头死了老伴,目前单身独居,只有一个儿子,前几年也进了监狱,他没房子,平时就靠打更赚点工资,这里有住的地方,他在山上又种了蔬菜,所以平时也很少下山。”
她用试剂检测打更房,没有血迹,打更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谢东目光掠向蓄水池边压塑料布的一排大石头,唯独缺了一块,他又亲自去打更房看了看,见苫布旁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布满青苔,而打更房的门锁坏了,门锁一直在苫布下保持干燥,锁孔内能收集到不少已晒干的青苔。
谢东说,“要不遗余力找到这个人。”
案发后离奇失踪,有重大嫌疑。
安茜道,“我明白。”
谢东抽完一根烟,把烟屁股扔到旁边草丛里,擡脚撵灭,“通知死者家属了吗?”
安茜道,“已经派人通知了,死者父母已过世,和妻儿生活在一起,妻子名叫武芝华,在县城火车站附近经营一家成衣店,他的儿子叫张朝,上初中,是一名体育生。”
……
这时,警员拉过来几个男工,说是生产部门的几个主要人员,男工们目光落向谢东,知道他是这些人的头,便都规规矩矩站在谢东面前。
谢东又从兜里掏出烟,一人递一根。
安茜把身后检修部的负责人也拽过来。
“厂里水压不足,你们没报修?”谢东问。
那些男工一听这话,立即纷纷抱怨说,“我们这个月提过两张报修单,但检修部没人来干活,我们也正奇怪呢,但碍于同事关系……你看,平时我们跟张主任处得都挺好的……”
“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检修部的不服,“究竟谁提过报修单,我怎么没看到?”
“怎么没提,我亲手放到你们主任办公桌上,这还能有假?”
两方争执起来,安茜呵斥,“你们两个想干嘛,在警察面前吵架?”
谢东挑重点,“你是说你提交过两张报修单?”
“是啊,两张。”工人将随手揣在衣兜里褶皱得像厕纸一样的报修单底联存根递给谢东看,上边日期写得清清楚楚,五号提过两张报修单,分别是山上二号蓄水池和四号蓄水池两处水泵检修。
“报修单都是连续编号的,这两张报修单后边还有一次传送带维修,做不了假的。”
检修部的脸色铁青,他仔细检查过报修单存根后,诧异道,“还真是,但我真没看到过这两张单子。”
“报修却没有检修,这种情况发生得多吗?”谢东问那几个厂工。
他们想了想,都摇头,表示不多。
“传送带呢,修好了吗?”
“传送带是昨天晚上报修的,这不,今天早晨就来了个小年轻给修了,我跟他说水泵也坏了咋没人修,那小年轻什么都不知道,让我重新提报修单,这不今天早上新提的,马上就来修了嘛。”
谢东往后翻一页,的确上午新提过水泵报修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