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还没从刚刚的惊惧中缓过来,闻言不做他想,扶着武芝华下楼。
……
姜暮看着武芝华拄着拐杖拐到楼后面,从那条不怎么走人的荒路离开了。
她站在雨中,思路混乱,只觉得后背寒噤噤,像有无数触手在触碰自己的身体,魔鬼正从背后逼近她,从她的左侧肩膀探出半张狰狞的脸,张开她的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她害怕得喘不过气。紧接着肩膀遽然间被人抓住。
姜暮吓得不轻,她瞪着猩红双眼迅速回身,整个人差点跌倒。
是李雪梅。
她立在大雨中,披着雨衣,审视她。
见她浑身上下都浇透了,一直打冷颤,却还将两条袖子卷得老高,有些心疼地一把拉过她。
又想到她今晚干的好事,终于又忍不住吼了出来,“大晚上的你跑什么跑,万一出什么事,你叫我和你爸怎么办?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李雪梅愤怒地把她拽进楼道,指着手表说,“你看都几点了,十一点多了,我和你爸找你找了一个小时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她发泄似的推搡她几下,忍不住下手掐了她的大腿根,姜暮尖叫一声,往后退了退。
李雪梅自己倒先红了眼圈。
李雪梅仰头抑制住眼泪,抹掉把脸上的雨水,丢下姜暮,独自上楼,又哽咽着抱怨说,“你爸还在外边找你呢,你可真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来要账的。”
姜暮一时缓不过来,沉默而瑟缩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虚浮而踉跄。
“上次你爸找你一晚上,警察老师同学都惊动了,你还不吸取教训,还要死不悔改,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深夜乱跑,再说,不是答应好了去李叔叔家补课吗,又搞这种事,你还想挨打是吧,也不知道补个课怎么就要了你的命。”
两人踢踢踏踏走到三楼楼梯转弯处,李雪梅从包里掏钥匙,进了家门。
…………
姜源到家时已经是凌晨。
“怎么回来这么晚?”李雪梅埋怨,“找不到姜暮,你也不知道先回家看看。”
姜源说,“回来路上碰到隔壁嫂子的弟弟了,他说嫂子被打进了医院,我顺路去看了看嫂子,嫂子说姜暮到家了,所以我就没着急回来。”
“被打进医院了?”李雪梅惊讶,“发生什么事了吗?”
“饭局前被张文斌打骨折了。”姜源说。
李雪梅惊骇,“真是疯子,张主任下手也太黑了。”
“我看着都怕,骨折可不是小伤。”姜源道,“听医生的意思好像要住院几天。”
姜源脱掉外套,去隔壁敲门,敲了半晌也没有动静,无奈又回屋,奇怪道:“张主任这是去哪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媳妇儿都进医院了,他还在外面干什么呢。”
李雪梅想到张文斌在饭局上搅局,气不打一处来,“他这种人管他做什么,死在外面也不足惜。”
“乱说话。”姜源呵斥。
李雪梅又说,“我是真被他气坏了。”
把媳妇打骨折了,还有心情去吃饭,搅屎棍子都没他臭。
姜源说,“我看嫂子那两个弟弟是真心疼她,说要找姓赵的算账,这种时候他不回来也好,大家都在气头上,见了面反倒闹得无法收拾。”
李雪梅咬牙切齿说,“我倒觉得他正欠这顿收拾。”
“咱们从新城饭店出来,你看没看到张文斌往哪个方向去了?”姜源问。
李雪梅道:“当时下那么大的雨,我又气的慌,哪注意到他啊。”
“张朝也不在家,这爷俩!”姜源无奈,推着李雪梅的肩膀回洗手间,“好了好了,咱们不要操心人家的事了,洗洗睡觉,明天还得上班。”
“你瞧今天这事儿闹的。”李雪梅郁闷,唉声叹气,她抱怨说:“你说姓赵的竟然要把图书馆的事捅出去,我看他是疯了,想要同归于尽吗?这人呐,坏透心了,伤敌八百,却自断生路,这种事他也干得?真是自己想作死,十匹马都拽不住。”
姜源道:“他只是不甘心我当副厂长,想搅黄饭局罢了,想报警也就是说说,吓唬人罢了。”
李雪梅道:“话虽这么说,但我这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没什么不对头的,这人呐,都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那些他瞧不起的人比他好,可搅黄饭局又怎样,阻挡不了我当副厂长的脚步。”姜源说。
“你说姜暮和姓赵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你说姜暮为什么要掀翻桌子,这孩子最近怎么这么奇怪,我都快不认识她了。”李雪梅揪着心口的衣服道,“我现在一想到她这段时间干的这些事,我就喘不上气,她到底是怎么了?”
“能有什么事,累了累了,以后再说。”姜源催促着进了厕所。
厕所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李雪梅不高兴道,“什么叫以后再说?你不觉得姜暮她越来越离谱了吗?你不想办法管管她吗?”
“不管怎么样,她今晚这么干总归是没让张主任把那些事抖出来。”姜源说,“我女儿向着我呢,”
李雪梅气结,“真是昏了头了。”
姜源迅速关上门,“无论什么事都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教育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