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案发当晚/女人惨叫
姜暮的胃和肠子扭绞在一起,恶心干呕着往后退。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喊出声,朝四周警惕地看去,黑暗里只有风声鹤唳。
她跌撞着挣扎着爬起身,头也不回地疯狂往山下跑。
她腿软,石块、沙坑、土包,每一处坑洼都能绊住她的脚步。
她觉得她身后有人,那凶手一定还没走,就在她身后。
在那隐秘的水泵房里,在草丛里,在树林里……
她要快点逃跑,快点,再快点,可越是着急,身体就越是笨拙,越是不受控制。
“冷静……冷静……”她手指甲扣着手心,跌跌撞撞。
十五分钟的路程似乎走了三十分钟也无法抵达,她跌倒,站起,再跌倒,再站起,她顶着风雨拼尽全力,一路上磕磕绊绊地、破碎地前行。
她明明约的是李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张文斌会死在那里?
乱了,太乱了。
那张惨白僵硬的面孔写满恐怖、狰狞、不甘,复刻在姜暮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身体、意识完全被震惊与恐惧所占有、掌控,她全身发抖战栗,每一根神经都在保持警惕。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到家了,就快到家了……”她步伐虚浮,跌跌撞撞终于跑到山下,跑出胡同,跑到楼下,她推开破木板门,顿时发出“吱嘎——”一声鬼叫,吓得她小腿发软。
随即,“啊——”一声女人的凄厉惨叫声从头顶炸开,瞬间撕破了姜暮原本混沌的大脑神经。
紧接着,身后“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身手矫健地从楼上跳下来,双脚陷在月季花圃里。
姜暮后脊发麻,猛地回头。
他正拔出腿,用鞋尖把两个深坑填平。他动作有些急促,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肌肉紧绷着,浑身冷肃。
暴雨瞬间将他脚上的泥冲干净。可姜暮却在他白色的袜筒上看到了微不可查的红色晕染,红得像血。
他余光瞥到她,目光清冷,带着狠劲,与他平时的气质迥异。
“回来了?”张朝压低声音。
仿佛刚经历一场声嘶力竭的争吵,张朝的嗓音十分沙哑,伴随着木板门被弹簧拽回发出嗞嘎嗞嘎的惨叫声,更加令人害怕。
“你……你怎么了?”姜暮结巴,面对这样反常的张朝,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又看向头顶,“刚刚是……谁在叫?”
张朝没回答,目光阴鸷地落在她的校服外套,以及卷起的袖口上,姜暮也在打量他,姜暮注意到,他手臂的肌肉正在微微发抖,是寒冷,是力竭?亦或是抑制不住的恐慌?
他发现她的注视,遑乱地飞快跑开了,在青砖路上留下泥泞的脚印。
姜暮站在雨里半晌,直到那脚印被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了无痕迹。
某种不详的预感被雨水击打得不断狂奔而出又不断退却,姜暮身体不住地战栗,她仰头看向三楼的位置,那里橙色灯光幽弱朦胧。
……
姜暮颤颤巍巍上楼。
楼道里布满泥和水,十分阴冷,头顶的小窗被风雨摔打得来回悠荡。
姜暮脑袋嗡嗡作响,像只小鸡仔一样,缩着肩膀,身体僵着,思绪也僵着,这时,却看到拄着拐杖下楼来的武芝华。
只见武芝华小腿骨正中间豁开一条五厘米长的口子,很深,表面已经简单消过毒,四周都是棕黄色碘伏的印记,血已经止住,伤口血肉模糊,小腿已经肿成了大象腿。
武之华见到她,明显紧张了一下,眸子里有种掩饰不住的恐惧,身体肌肉本能地迫使她微微缩了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可是疼痛让她很快恢复了神智。
“我今天下午回来取东西,你张叔叔也正好下班,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他推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撞到床角,这才伤了。”武芝华咬着牙说,她额头的汗珠更大,一看便知忍受着剧痛。
当年,房子分下来,姜源和张文斌是一起买的铁料,共焊了四张铁床,姜暮知道,那床角如果没用海绵包裹,是非常尖锐锋利的,平时不小心磕绊一下,都会青紫一大片,更何况是用力撞上去。
可是武之华她完全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么多。那么,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姜暮整张脸五官都皱起来,问道,“张叔叔他怎么不送你去医院?”
“他怎么可能回头管我,恨不得我死了才好,他见我不反抗,摔门就走了,我撞到的时候就听到骨头咔嚓一声,我试着起身,发现这条腿根本动不了,一定是骨折或者骨裂了。”武芝华忍痛说。
“是……饭局前……发生的事?”姜暮忍不住明知故问。
武之华脸部肌肉僵了一瞬,点头,“嗯。”
姜暮看看楼上,今天又都是大夜班。
“我去打电话给厂里,叫人回来帮忙。”姜暮说。
武芝华拉住她,“不用麻烦,我出门拦个电三驴子,直接去医院,你一个孩子,在家里好好呆着,别让父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