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霜的身后,从天而降一只比这些人面鸮身躯要庞大数倍的大家伙!而且秦雪霜还犹然未知。
遭了,傅煊凪心里发紧,但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拂衣剑。
拂衣剑拦在秦雪霜背后,散发出莹润的光,随后又在空中升起一盏花灯,光芒笼罩住那个巨大人面鸮和其它同伴之后,它们忽然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样,动作凝滞在了原地。
傅煊凪这才赶来,拉着秦雪霜朝着旁边飞去。不远处可以藏身的山丘处,一抹白衣素然。
“这是百花灯?”傅煊凪问道。
他虽然知道岑旧手里有了不少神器,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傅煊凪一直其实没什么实感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有人驱动神器对付妖兽的。
秦雪霜摔在地上,想干呕,吐不出来,最后虚弱地说道:“你还真是擅长以毒攻毒啊。”
岑旧笑眯眯:“我怎么觉得不像夸奖呢?”
傅煊凪朝他拱手作揖:“接下来就要劳烦岑道友了。”
岑旧召回本命剑,让拂衣剑带着他一头扎入人面鸮中,随即指尖轻拢,便收回了百花灯。百花灯的幻境一接触,那些妖兽就瞬间开始行动起来,它们还是维持着刚刚追捕秦雪霜的姿势,就着惯性朝前扑了个空,随即茫然地左顾右看,才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族已经换了一个。
因为岑旧身上的气息明显比秦雪霜要危险莫测许多,人面鸮虽然齐齐盯着他,但也只是在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没有妖兽敢轻举妄动。
最大的那只人面鸮兴许是什么小头领,它盯了会儿岑旧,终于开始了动作。一步一步地缓步到了岑旧面前,低下了头颅,从喉咙里发出猛兽似的呼噜声,随后便又只是默默地盯着岑旧。
岑旧:“……?”
岑旧蹙眉。
这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了。
本来看着岑旧一头扎进人面鸮群中,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秦雪霜就感觉到了身临其境的皮惊肉跳。他一直抱着傅煊凪的胳膊,不停地发出吸冷气的声音,到那只头领朝着岑旧一步步走过去时,更是感觉到了好似酷刑的凌迟,甚至直接拿着傅煊凪的手挡住了眼。
傅煊凪:“……师兄你没有自己的手吗?”
秦雪霜:“我……我手软。”
傅煊凪:“……”
只听过脚软腿软,手软是个什么害怕法?
不过傅煊凪也很紧张,全神贯注地去注视着人面鸮接下来的反应。及至人面鸮就这么平和地在岑旧面前停下之后,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某种讶然。
人面鸮刚刚发出的声音,是在交流吗?
这个念头滑过傅煊凪的脑海,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秦雪霜轻微地晃了晃。
“打起来了吗?”秦雪霜颤颤巍巍道。
傅煊凪复杂道:“没打。”
秦雪霜:“啊?”
秦雪霜猛地撒开傅煊凪的手,便看见了对他来说可以称得上算是天方夜谭的一幕。
他满脸不可置信:“这群家伙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
傅煊凪:“我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人面鸮对他们就是喊打喊杀,对岑旧却态度如此心平气和。假若能听懂人面鸮的语言就好了,可惜这些妖兽在上古就已经绝迹,如今连一点资料都寻不到。傅煊凪心里有些遗憾。
岑旧只是短暂愣了几秒,就意识到了人面鸮对他的异样态度。他试探似地朝后走了两步,来观察人面鸮对此的反应。
在人面鸮张嘴扑来的那一刻,拂衣剑便猛地亮然出鞘,流光溢彩的灵力道韵却又在下一秒直接熄了火。
人面鸮没有攻击岑旧。它张开利齿,慢悠悠、轻飘飘地咬住了岑旧的袖子,力道轻得甚至在这种尖锐牙齿之下,布料依然完好无损。
它慢慢后退,从岑旧的袖子里叼出来了一束花。脱离了时光长河中天道凝固的时间禁锢,离开了土地的珠光香青此时已经有些枯萎蔫巴。人面鸮小心翼翼地叼着花茎,深深地再度望了一眼岑旧,转身回退。
其他人面鸮见头领如此,虽然一头雾水,还是自发地跟在了它的身后。人面鸮群如潮水般褪去,很快撤离回了他们刚刚的栖息谷底。
秦雪霜看傻眼了。
“这里哪来的花?”他问道。
风息浪野寸土不生,黄沙漫天,别说野花,就连土地上一点绿色都见不到。秦雪霜与傅煊凪一路走来,根本没有发现还有珠光香青的存在。
“我从那边捡的。”岑旧回来,指了指远处的日不落山谷。
傅煊凪眼睛一亮:“难道这些人面鸮的食物正是珠光香青?”
岑旧颔首:“即便不是食物,也应当是它们所看重之物。拿这个来讨好人面鸮,应该足够了。”
或许人面鸮与修罗族有渊源,或许它们也曾受过那位使者大人的恩惠,也或许只是因为黄沙之中的珠光香青显得太过独一无二。
岑旧的视线落到了远处的人面鸮。因为收了他的珠光香青,它们难得温顺。感觉到岑旧的目光后,头领晃动尾巴,又从喉咙里接连发出一阵阵咕噜声。即便语言不通,也能感觉到了它们态度明显的改善。
珠光香青被人面鸮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一如岁月里那份来自修罗族对使者大人的珍视。
有一瞬间,岑旧感觉似乎重新听到了达亚尔的声音。
“我希望……使者大人可以去看一看日不落山谷里的花。”
他好像生出来了一种错觉。尽管经历的是前人之事,和他毫无关系。
仿佛达亚尔的祝福穿过了岁月,以珠光香青的形式,送到了他的怀中。
修罗族的语言中,珠光香青,名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