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煊凪忽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都有可能。更凶险的区域,亦或是变故后出现的未知之地。”
青年瞧着氤氲暗色下秦雪霜的神色,伸出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傅煊凪性格偏冷,不太会安慰人,但却已经知道秦雪霜此时已经够压抑了。
“不是你的错,师兄,不要自责。”傅煊凪道,“秘境的变故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将当给师弟师妹一个超格试炼的机会吧。”
这么说着,青年却低下头来,不禁心里含了些悲哀的想,如果只是试炼就好了,试炼哪里会死人?
如今如果遇难,怕是连尸骨都茫茫无处寻。
心头好像被石头压住了,有些喘不过气,傅煊凪只能匆忙地敛去那些多余的影响他思考的情绪,逼着自己将全部精力集中到眼前的问题。
“师兄,我猜,”傅煊凪道,“这个秘境里可能是因为多了些东西。或许是灵兽,或许是传承,要不然不会突然加强了梦魇的难度,还让许多人的痕迹在冥河水旁戛然而止。”
傅煊凪在蓬莱岛就是出了名的脑子好,而且思维极度理智冷静,只是平时因为整个人说话做事都冷冰冰的,不像至情至□□笑爱闹的秦雪霜受师弟师妹们欢迎罢了。
但不得不承认,师弟这种性格,在逆境绝望时,居然还能保持稳定的精神状态,发现思考并解决问题,无疑给了秦雪霜最大的安全感。
“那我们先顺着冥河水走下去吧。”秦雪霜道,“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傅煊凪:“好。”
师兄弟二人并肩在冥河水畔行走着,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秦雪霜用了一个特质的丝线牵制在两个人的手腕上,这丝线是用极其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万年不化,火烧不断,刀砍不掉,除非其中一人死亡,线才会自动脱落以外,哪怕真的因为变故而再度分开,至少也可以确认另一个人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全。
冥河之滨是一个很大的区域,他们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其中一点,有点近似于人间南方地区充满着瘴气的雨林,山石嶙峋,灵木丛生,在暗处散发着点点荧光,远处不时有妖兽的身影掠过。
及至冥河水忽而急转而下,从一处山石翘崖上跌落,在周遭击打出悲怆祝歌,秦雪霜和傅煊凪对视一眼,默契地掏出本命剑御剑跃了下去。
落到平面上时,眼前的景象和刚刚大差不错,不过也已经有了有些奇特的差别。在灵草灵木繁茂幽深中,林立了星星点点的建筑,这些建筑不大,低矮不过正常男子身高,旁边都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些上古大妖的神态。
“是神庙。”傅煊凪道,“我从书上见到过。在人妖之战前,人族修士势微,大妖们受天道使者宠爱,因此凡人们多祭祀这些大妖,将他们奉为神明。”
说到这里,他突然诡异地蹙了下眉。
先前冥河之滨有这些东西吗?
不过冥河之滨是真的很大,傅煊凪和秦雪霜都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也就来过一两次,而且大多都是奔着后面的深区域的地方去的,基本上对冥河之滨不太在意,也从来没有逛完过整片区域。
秦雪霜则没想这么细,他走到神庙边抚摸着庙宇外层的诡异花纹,喃喃道:“天道使者因为庇护妖邪,间接导致妖魔骄矜,人妖之战后被剥夺神格,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兴许是死了吧。天道使者与凡人不同,是天道自己的一缕分神。”傅煊凪认真想了想,道,“或许当天道发现脱离掌控,这抹分神有了自己的情欲,也就将其抹杀了。”
秦雪霜:“……”
忽而陷入了一阵悲凉中。
作为七情六欲最饱满的人族修士,他虽然和上古的天道使者立场不同,却并不怨恨这个存在,人族的古籍中记载了不少使者亲自从天外天回应祈求的事迹,他教人类农耕造物,帮助人类繁衍生息,哪怕只有寥寥文字,也依旧可以看出来凡人对这位使者的怀念。
他只不过是偏心了些,人类是最能理解这种偏心的,每个人都有爱憎,寻常家的母亲尚且做不到对孩子以一待之,更何况使者也没有真正的去主动损害过人族修士的利益。
使者只是做错了一件事。
他不该生出七情六欲,而是应该恪守大道无情。
走出身前的神庙,古朴幽诡的感觉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上古被岁月消磨的厚重沧桑。庙里空间不大,只有一个神像竖在高台,高台之下有两个坐垫。
神像如今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不知是供养着谁,秦雪霜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忽而察觉到不对,脚下在阴暗处被绊了一下,傅煊凪在旁提灯照来,才发现这神庙的暗光处竟躺着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在昏睡没有发出声响,加上庙里没了灵草荧光,漆黑得不见五指,所以都没有发现。
灯光映亮那人的面容,脸色冷白,眉目多情,熟悉无比。
“岑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