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一令她感到困惑的是,那日在酒窖发生的事。
湛熙宁不知在那外面等了多久,以他的机警更不能毫无发现。但那日的事却不了了之了。
他不但没声张,更没因此发难,甚至连那日听到她和邶恒交谈的暗卫后来也不知去向。
再到今晨,他临走时刻意提到的雄黄粉。
姜馥迩倒觉得他好像在刻意提醒自己该如何逃走,又或者心存什么阴谋。
可提到阴谋,她姜馥迩已经成了瓮中之鼈,还能有什么阴谋?大不了就是想凭借此时抓到邶恒罢了。
但若只是这样简单的目的,在酒窖那日邶恒就已插翅难飞,哪还等得到今日再设局抓捕?
姜馥迩实在摸不透湛熙宁这个人,她只觉得心中越发凌乱。
就在这时,她手边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滑之意。
姜馥迩连忙睁眼,眼前所见却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短暂功夫,她已身陷蛇xue。
黑蛇虽然都不大,却数量众多,更是缓慢爬行于墙壁和地面,将整间房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馥迩心中大悦,却见这些小蛇更是讨好地擡着脑袋围向她争宠,仿佛能读懂她心事一般。
见此情形,姜馥迩挪开视线落在通往文真寝室的珠帘处。黑蛇似是领了命,纷纷调转方向朝着那个房间悄然行去。
——
刚刚入夜,姜馥迩的房间内就传来一声丢了魂的惊叫声。
守在门外的暗卫冲进去时,姜馥迩早已大惊失色,指向仍有黑蛇盘旋的珠帘处。
这地方有蛇是出了名的,可房间内为什么引来这么多蛇却让所有人不解。
姜馥迩哆哆嗦嗦往门外挪,眼底泛着微红,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不论谁见了都忍不住怜惜。
“师母…师母在里面!”
她手足无措站在门口,想尽量离那些蛇远一些,可仍是四处寻找器物想做些什么。
进来的暗卫当即找掌柜去要雄黄粉,却在这半刻功夫被扒在房顶的两条黑蛇砸中脑袋,而后顺着他脖颈就缠紧了喉咙,此后便越引越多。
姜馥迩大惊失色,却仍旧乖乖站在门内,不敢做出一点逾矩姿态。
直到赶来帮忙的暗卫手忙脚乱将她拉出房间,她才终于寻到机会,连同到楼下搬救兵的暗卫一起躲去了大堂。
而后,她在几名暗卫的看管下又挪到靠近后院的那扇破门处,这才引来更多人对楼上发生的事心生好奇。
姜馥迩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拍着胸口对那些早已吃醉酒的人说楼上闹了蛇灾,还说是少见的小黑蟒。
这下倒好,一时间引来轩然大波,让这些平日里掰着铜钱过生活的人忽然寻到了发财的机会。
若能补上几条蛇,不说卖到集市,光是泡酒吃肉都能乐呵几日。
于是堂内一时间变得更加混乱。
暗卫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不能明着拦截,但这些红了眼的百姓可就不管礼仪廉耻了,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楼上钻。
整座客栈都陷入前所未有的亢奋中,直到文真狼狈地边泼雄黄粉边从屋内跑出来,才发现原本乖巧躲避在大堂的姜馥迩早已不知去向。
而方才看管她的两个暗卫也已被偷袭,此时正靠着堂柱昏迷不醒,仿若酒醉。
——
姜馥迩裹了件破袄辗转来到邶恒说的那家玉石铺子,为了甩开可疑眼线,她抵达时已将近子夜,铺子早就打烊了。
她没走正门,注意到后门透出的微弱光线,才再一次确认无人跟随后,小心翼翼敲了门。
夜风呼啸,吹得门板咣当作响,半晌也无人应门。
姜馥迩担心三更半夜被人发现行踪,加大力气再次扣响门板,却不料将半掩的门闩震掉,才立刻小心翼翼钻进门去。
这个房间应是玉石铺掌柜临时栖脚用的,所以装潢十分简陋。
门前的木桌上亮着盏随时能被风吹灭的简易油灯,旁边放着个装了一半水的水坛子,再往里便是极浅的简易卧房。
姜馥迩没往里走,因为黑漆漆的,也没有半点人气。
她调转方向,又朝着进门右手边的一处小门走去,那门边挂着副【公以经商,诚而待客】的对联,想必是通往前面玉石铺子的通道。
因四下无人,她轻轻推开那道小门,却忽从漾着蜡油味的通道内嗅出一丝杀气。
她向来机警,当即闪身退避,就看那口黑漆漆的门洞里忽然飞来几枚精致的暗器,眨眼间已射穿墙壁。
姜馥迩同样回手反击,往通道内丢了几枚铜钱。
这是她手中唯一能做暗器的东西,还以为能击退敌人,却不想忽听铜钱切入皮肉的声音,随后跟来女人受伤的凄楚哽咽。
她甚至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当即抄了桌上那盏孤独的油灯,轻施功力跃进门洞。
谁知五步外的甬道中,一个满是血污的女子正倒地干呕。
她连忙凝聚内力,想先发制人拿下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却在掌风与她忽然擡起的脸擦肩而过时,迅速收了掌。
“馥迩…”
那女人气息不稳,求救似的吐出声来。
姜馥迩愕然站在原地,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防备地向后撤了两步,呢喃:“柔黎…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