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被自己一手养大,但这几日文真也觉得姜馥迩长大了,有些东西让她这个师母也很难看清。
避免打草惊蛇,文真便由着姜馥迩,只提醒卫泓哲提防暗箭。
卫鸿哲倒不觉得姜馥迩对他真的能有何威胁,只开始怀疑起与他会面的来使是否和姜馥迩隐藏了什么关系。
若姜馥迩这般谄媚是冲着来使,那便也不能将她带在身边。
如此一来,文真便被安排在客栈看护,待卫泓哲先行后一日,再带姜馥迩出发与他汇合。
临时的安排,自然是想破坏姜馥迩可能有的计划。
所以卫泓哲离开时,假冒的商队又精简了些人,唯有湛熙宁安排的暗卫守护。
只是这一次,湛熙宁并未同卫鸿哲一起启程。
原因是他发现了邶恒在季阳出没,只怕会趁机掳走姜馥迩。
所以这几日,文真和湛熙宁可把姜馥迩看得紧,但二人的关系还是如当初见到的那般,势同水火。
但文真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卫鸿哲离开的当日,季阳城内布排的一半守卫竟都调到了客栈附近。
除此之外,湛熙宁还下令将客栈周围秘密封锁了。
铲除异党的跃跃欲试太过明显,文真岂能毫无察觉。
她甚至猜测湛熙宁是在等待一个契机,能在卫鸿哲不怪罪的情况下,让自己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守住姜馥迩这枚关键棋子,其他的事对她而言就不再有任何威胁。
只要等到卫鸿哲见了秘密来使,她也就能等到卫鸿哲的亲信来传旨,届时更不怕无法脱身。
文真拿着杯热水,看着窗外那些无所事事的暗哨,眼中满是鄙夷和无情。
想到湛熙宁的对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不记得湛熙宁是何时做上暗卫统领的,只知道她离开那会统领的位子还是老卫王的心腹。
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太监头子。
但湛熙宁竟然杀了那个魔鬼。
据说还是在老卫王奄奄一息时,割下他人头丢在寝殿门口,才迫使那些牙尖嘴利的文臣顾及眼前局势,将卫鸿哲毫不费力推向了王位。
但湛熙宁的来历谁也不知,他如何能从老统领手中拿到所有暗卫的死xue,至今都是个迷。
文真刚回来时,就向卫鸿哲打探过此事,就连他也对此毫无头绪。
但好歹这个人对卫鸿哲未来的掌权并无半分弊处,反而处处帮扶他在如今的王位上越坐越稳。
他甚至进退有度,担心卫鸿哲对他心有存疑,竟在这位少年登基的第一年特意请旨离开了王庭,还在离王宫几百里外的一处僻地建立了现在的暗宫。
暗宫里的暗卫多是原本藏在王庭地下宫殿的,后来被尽数转移,只留了轮守的暗卫在王庭中,配合卫鸿哲的精兵能将一同保卫。
不得不说,他对暗卫的驯化比当初老统领做的更好。再加上他张弛有度,毫不逾矩,才能逐渐走到今天的地位,得到卫鸿哲这么厚重的信任。
可文真对他的信任可不似卫鸿哲那般坚定。
她对湛熙宁始终存疑,更觉得自己无法对他惟命是从,遑论再去完完全全遵从他的命令。
文真转头,去看仍旧乖巧睡着的姜馥迩,神思还未拉回,就听见门外脚步驻留的声音。
她身形未动,只将视线挪向门口,那道按规定不能上锁的门就已被人从外面推开。
刚还在忌惮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方才听到消息,有人前几日潜入了纳达暗宫。”
湛熙宁负着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毫无礼数可言。
他那双看不到深度的眼甚至都没在水帘后熟睡的少女身上停留,就径直朝文真走过去。
文真自是没起身,只低笑道:“这消息不是今日才送达的吧?统领突然闯进来,是想故意刁难我?”
“刁难?”湛熙宁嗤笑,那语气就好像她不配得到他刁难似的,只不过他没说出口,继续刚才的话说:“这些年想潜入纳达的好奇者人数众多,可偏偏这次来访的人有些不同。”
文真认真看着他,手下早就捏了两枚飞刃,随时防备有异。
湛熙宁并未靠近,在一把能照到日光的太师椅坐下,随手接过跟班递来的一把匕首。
那刀鞘上刻画精致,镂空的金色造型显得别致又奢侈。
文真眸色一惊,当即认出那把混了夜光粉锻造出的匕首,沧幽门内人手一把,只不过刀刃上刻画的图案皆有不同罢了。
“原本我还以为你只是借着隐姓埋名寻了些无家可归的孤儿赡养,却未曾想你心思如此缜密,早就在为多年之后的计划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文真敛目,佯装不明所以。
“这匕首是我门内弟子所用,统领大人不必扯东扯西,若是在纳达发现了我的人,交给我处置便是。”
“进了纳达再想出逃可就难了。”
湛熙宁将匕首拔开,露出上面镌刻的图案,是片竹叶。
“她说自己叫慕筠,奉了师母的密令到文熙城。”他边说边用手指摩挲刀刃。
“文熙本就地处偏远,又常有上天降灾,水泉泛滥,已鲜少有人定居了。但文熙城内仍藏着处巨大的圣坛,据说百年前是用来祭祀古巫神圣的。”
不知何时,姜馥迩早已转醒。
她正拨开珠帘走来,就看湛熙宁在刺目阳光下把玩一把匕首。
他朝自己睨了眼,继续道:“但姜姑娘并非古巫后人,用这样不教而诛的方式为虫芽献祭,只怕会大错特错,损人也不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