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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1 / 2)

真相

文真情绪激动,但姜馥迩看得出,这背后隐藏的却是不可言喻的悲凉和痛苦。

于姜馥迩来讲呢?

这样狠毒的话不过是又一次承认了她孤苦无依的事实。

起初她一心想回西梁,也是因师母说过玉钥匙能解开她的身世。

但如今,她身世不再是秘密,却还不如当初就果断放弃,留下个未知的悬念总也还有期待,比心如死灰强太多。

但十几年的光阴,她又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她沉疴多年,虽说是因体内虫影反噬。

但除了疗愈,风寒感冒,师母也会格外重视,甚至能几个日夜不合眼,就那样坚定地守在她身边。

从小到大,她早已将师母当做了最亲近的人。

她甚至一度以为,这就是寻常人家提到的母爱。

可目下的对峙,让她彻底想不通。

那样柔软的善意,怎么能突然就成了对阴谋的坚持?

姜馥迩眼底越发酸涩,她沉默良久,绞痛的心说不出一个字。

她忽然伸出手,去摸文真拍在桌案上那双满是刀疤的手。

还记得,师母担心她那双柔嫩的小手因习武而变得粗糙,每每就寝前都会用自制的膏药给她敷裹。

她从没有过抱怨和指责,眼里只有对姜馥迩的疼惜。

姜馥迩眼底逐渐湿润,她紧抿着唇,不想在文真面前落下泪来。

可就在触碰到她干燥的手背时,忍不住说起来。

“我甚至把你当做母亲。”

文真侧身坐着,听到这话时,眼睫忽地一颤。

姜馥迩继续道:“十几年的养育,即便你始终待我平淡,也是我最亲近的长辈。”

她拉着文真越发僵硬的手腕,就像幼年时想拉她的手一样,眼中满是苛求。

“即便如今知晓师母只是为养育我身上的虫芽,我也丝毫提不起一点恨意。”

她越发哽咽,“哪个孩子会恨母亲呢?更何况你让我的生命延续了十六年。”

文真依旧没动,只是眼神越发空洞。

“但馥迩真的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么?”她另只手不甘心地攥紧拳头,“我不相信师母对我只有执行任务的冷漠。”

文真突然扭脸去看眼前这个出落别致的大姑娘。

这是她一点一滴栽培起来的,没有捷径,唯有辛劳和汗水。

只不过她眼中残存的人性转瞬即逝,很快那双没有感情的眼里就如同吹熄了灯盏,黑漆漆的不再见一点温度和色彩。

“我的任务就是如此。”

“找到能让虫芽栖身的童女,再将她养育成人,以待时机成熟。”

文真挪眼去看她紧攥着自己的小手,“这么些年我隐姓埋名着实辛苦,只盼着能有一日大功告成,返回西梁。”

姜馥迩眼里的光也黯淡下去。

她心里瞬间空落落的,更加理解什么叫不能强求。

事到如今,文真也没什么再隐瞒下去的理由。

“你觉得你师父会是个什么人?”

姜馥迩沉默地等答案。

文真又说:“总不会真的被你误以为是神仙眷侣吧?”

“师母对师父的态度冷淡,想必不是。”

文真起身,不想再坐她对面感受声声讨伐。

“他是我同门,任务失败后我带着他闯出的鬼门关!”

“那时守护虫芽的两名守卫被纳达赶尽杀绝,有人触碰了洞xue机关才让我们的任务彻底失败,同行的纳达暗卫尽数被洪水冲走。”

她负手而立,说得那样理直气壮。

“若不是你师父知晓虫芽的全部秘密,我也不会冒险将他从那次任务中带出来!”

“毕竟我的翻牌任务是带着虫芽隐姓埋名,可没人让我带着个废物深居简出。”

姜馥迩并没在意文真对师父的恶毒态度,她只想起师母曾无意提起过的翻牌任务。

那是杀手组织的秘密任务。

每个大任务下都会设置任务失败后要执行的小任务,以此来保证杀手们的能力被完全利用。

纳达行事谨慎在业内早已出名,江湖也有不少帮派效仿此举。

即便当时师母不慎说漏了嘴,也没人因此起疑,只当是为了谨慎行事所做的效仿。

“那师父呢?他也该有翻牌任务!”

“我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但在我救他出来后,他就用驯养虫影的方法为筹码,说服我带他离开。”

“他的能力在我之下,我若想杀他轻而易举,所以他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师母就没想过,也许师父的翻牌任务就是驯化虫影呢?”

文真低笑一声,转身过来。

“那又如何?统领的目的不过是不愿虫影落在一人手中,这样对西梁王庭的威胁也是最小的。”

“但他终究没守住自己的贪心。翻牌任务再多,也不会有人让他独占虫影!”

这类至强的法宝,王庭怎么可能会拱手送人?

所以,文真才动了杀心,以至于师父没了,最后一次疗愈也不能成功进行,她这才将计就计,将最后一次疗愈定在了今年上元。

看出姜馥迩心思,文真点点头:“他为了自保确实留了些秘密在手里,但相比于独占虫芽,那些秘密就已不再重要了。”

“所以我特意在他酒里下了欢情散,没想到这些年他尝毒的功力都退化那么快,竟没发觉。”

也就是说,姜馥迩失手杀死他师父那日,文真必然就在她住所附近。

既然计划了她师父的死,那晚即便姜馥迩失手,她也定会落井下石补上一刀的。

文真瞧着她越发悲戚的脸,轻叹:“只是可惜了你五师兄…发现我下毒后,他便始终没回过住所,竟一路尾随我,直到撞破了一切!”

姜馥迩蓦然一惊,迅捷起身。

“所以师母在他要带我出逃时杀了他?!”

“苍山上设的法阵是要用活血喂养的!”

“这么些年都是你师父去寻野兽做血祭,才让你们以为自己自小生存在世外桃源!”

“他一死,我才发现这便是他留下的秘密之一,此前他告诉我关于血祭的法子是假的。”

“所以,就算我寻了再多野兽,但法阵还是在日益弱化。”

她眼里的恨意越发浓重。

“想起你师父平时喜欢食养气补血的药草,我才尝试用自己的血来祭祀,果然勉强使法阵弱化减慢。”

“但这点血能维持多久?我总不能为了法阵的延续,将自己的血放干净吧?”

“这才动了心思,取了你师兄的血肉。”

回想起他被捆绑在树上活生生放血的样子,文真眼中毫无异色,只展开手掌去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