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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2 / 2)

“说不准…”

交谈的人因此陷入沉默。

“这么多年青州都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那人又说,“这次档铺起火连周围民宅都遭了牵连,必定得有个结论。”

青州??

曾荣春一惊。

他不是在文昌县衙吗??

“两位大哥!”他卖力喊着,打断两人交谈,“你们说这是青州???”

两人本就情绪低迷,听他忽然打断,不耐烦道:“脑子有毛病吧?!跟我们一同被关进来的!不知道这是青州?!”

没等曾荣春反驳,就看刚刚抓人进来的一队差役已回到他牢门前,领头的人开始卸锁。

他连忙隔着栅栏确认,“官爷官爷,这不是文昌吗??怎么会是青州??”

可惜,几个衙役根本不理他,只卸掉锁将人带了出去。

这时候的牢狱乱哄哄的,曾荣春四肢发软被人押着往前走。还以为会直接去大堂见县令,谁知他跟着左兜右转,最后被带到了一个充满血腥且阴森森的暗牢里。

入口是两层极其厚重的铁门,被某些机关控制着。

他下意识觉得接下来会发生极其不好的事,索性用仅剩的力气奋力反抗拉扯。

可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那不堪一击的小身板仍旧被带到了一处堆满刑具的地方,这里昏暗至极,只有两侧几排单薄烛架上的火苗维持光明。

除此外,他被按跪到地上时,只见了仍未干涸的血迹。

烛架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年纪轻轻,因何偷盗?”

曾荣春怕极了,可他又没做错事,何来心虚呢?

他速速呼吸几口,坦荡回应:“小人从未偷盗!是那个姓宋的公子将我骗去他家中!”

“哦?”老人又干咳两声,“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你担心他院子里种了什么邪恶之物,而后就到他家里赖着不走。第二日本是说好了就此道别,谁想他出门采买的功夫,你就返回他家里,偷了他的重要之物。”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曾荣春气不打一处来,想要直起身子反抗。

可衙役的力气大,他只能趴跪着。

“他去了东辽的西境!又寻了瘟疫废城的紫星草回来!难道大人不该查查这人的背景吗?!”

“背景?”老人略带讥嘲,接过衙役给他递过去的东西。

这期间,曾荣春听到衙役喊他‘大人’,想必是青州县令了。

县令将手中的东西往曾荣春处一扔,审问:“你这户牌从何而来?”

提起户牌,曾荣春着实冒冷汗。

这都是邶恒在西境时找手下人办的,当时还特意给他造了个显贵身份,以便他不走水路,从关卡进西梁。

但这么些日子过去,恐怕官家早就把他户牌上的信息查了个遍…哪还看不出端倪呢?

曾荣春紧抿唇,着实走投无路。

可他不能背信弃义,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将邶恒出卖。

于是他咬紧牙关,斩钉截铁道:“就是那姓宋的给我的!!”

话音才落,就听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曾荣春擡不起头,还以为县令半信半疑,忙见缝插针:“我原本的户牌丢了。那日相谈甚欢,才将自己的困顿尽数告诉了姓宋的!”

“没过多久他就拿了大人看到的户牌给我,再后来,他狮子大开口向我讨要钱银,我拿不出那么多才因此闹了嫌隙。”

“本是想找个做生意的朋友讨些现银的,谁知拿着银子赶回去,他就污蔑我偷盗他东西!还把我所有银钱都拿走了!”

一口气胡诌完,曾荣春悄然喘了几口气。

可等来的却不是县令的追问,而是危机四伏的静谧,以至于他开始感到不安,甚至逐渐心虚下去。

过了好半晌,方才停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直到走至他面前停稳。

那是一双用料上乘的兽皮靴,白色洁净,上面金线绣着个锯齿状的螺旋形图案。

“曾兄弟可真会胡说八道呀。”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犹如晴天霹雳,让曾荣春眼球一震。

他被按着脑袋,无法擡起头来,但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个细腻的声音。

“宋楚安?!!”

宋楚安一撩衣袍在他面前蹲下身。

“曾兄弟这几日过得舒坦,脸上都新生横肉了。”

言罢,他对狱卒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退下去。

曾荣春才挣脱束缚擡起头,看清他面前那张温文尔雅的俊朗面容。

但他气急了,晕头晕脑地就开始撸袖子,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只乳臭未干的小猎豹。

宋楚安觉得这少年可爱至极,笑着提醒:“你不该这么看着我。”

“我如此处境,难不成该谢谢你?!”曾荣春愤慨道。

谁知宋楚安只挑了下眉,仿佛正有此意。

看曾荣春要向他出拳,他当即起身走开,以至于曾荣春都没碰到他衣角。

宋楚安转过身,对着烛架后笑道:“你这小徒弟可不及你口中所说的乖巧温顺,木讷呆板倒是一点都不差。”

徒弟???

曾荣春脑袋里炸开一声惊雷,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子,朝宋楚安看的方向望去。

烛架的光刺眼,将后面的一切尽数遮挡。

他只听到一声轻放杯盏的声音,而后衣料摩擦,却未听到脚步声。

“熙宁,你这是对敝人心生不满?气都撒到我这愚徒身上了?”

“师父???”曾荣春目瞪口呆,下意识呢喃。

同时,又听方才审问他的县令大人开口,语气不比方才肃穆。

“湛大人出了名的喜爱捉弄人,这般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不妥。”

子书彦从自烛架后绕出来时,曾荣春的眼里再也装不进其他东西了。他心头一酸,这么多天的委屈齐上心头,化成热泪,噼噼啪啪地从眼眶里掉出来。

鲜少见到曾荣春这副狼狈样子,子书彦从心疼坏了,忙去扶曾荣春起来,不免对身边的宋楚安道:“你个湛熙宁!瞧瞧给我爱徒吓成什么样了??”

“你们西梁官官相护,看来早晚是要把我这条命夺走的!”

湛熙宁片刻前的笑意收敛,冷下来的目光瞥了眼县令,显然觉得他在这多余了。

县令领会其意,当即揖了一礼,卑躬屈膝找了个由头退出暗牢。

待两扇沉重铁门再次关闭,湛熙宁才缓缓开口。

“我帮你把他找回来,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这般鸡蛋里挑骨头?”

子书彦从顾不上理会,正给曾荣春摘头发丝里的干草。

湛熙宁绕过灯架,坐回那后面布置的圈椅中。

“倒是让你这爱徒说说,东辽那位大公子目下究竟去了哪?一夜之间,便没了踪迹??”

子书彦从意味不明地瞅了他一眼:“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暗卫统领都找不到,我这徒儿能知道才怪!”

湛熙宁笑意未敛,可那表情多少让战战兢兢的曾荣春感受到了一股萧杀之气。他从没见过谁,光是一个笑意就能如此令人胆寒的。

“行啦!收起你折磨人的那套手段吧!”子书彦从不屑一顾,“眼下赶紧把重要的事讲了,我也能回去跟周家通个气!”

湛熙宁这才挪开视线,笑着品茶:“你还打算回周家?”

“辽广王一病不起,周家在东辽已是滔天之势。如今你们小卫王要做什么手脚,还得靠他们。”

“是回周家?还是想找制衡那东西的手段?”

子书彦从:“那日在虫王洞xue里你也看了,虫芽之态岂是能找到什么制衡的??”

话至此,子书彦从才开始问曾荣春,“午丘和你在一起的姑娘去哪了?”

即便曾荣春对他师父深信不疑,但此时他确实不知道姜馥迩的行踪。

子书彦从怕他性子执拗不可能说,又劝:“眼下找她的人可不止我们!你怎么不引她来青州?!”

曾荣春为难极了:“我是想引他二人来青州的!但师父留的口信那样显眼…即便我信,大公子又岂能乖乖就范??”

子书彦从立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气狠了。

“我那也是留给你看的!谁叫你给那个下三滥看了?!”

“您也没说不能啊…”曾荣春揉着后脑勺支支吾吾,“您光在午丘留了本古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是觉得这徒弟愚笨,子书彦从实属无奈,也不再给他择草,索性走回湛熙宁身边坐下。

就听湛熙宁边喝茶边调教:“你师父留下口信,她活着便是大麻烦。既然扣了你一晚,就是想让她死!你不明白?”

“之后她死而复生,你怎么没想着直接带她来青州?为什么要去找邶大公子??”

曾荣春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当时吓坏了,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邶恒。

他反而对湛熙宁不满,反驳道:“既然你一直派人跟着我,为什么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子书彦从更惭愧,赶忙去堵曾荣春的嘴。

“你真是被我惯坏了!进了西梁,你身边有他盯着,也有别人盯着!”

曾荣春这才想起来,邶恒恐怕也在他身边埋了眼线,想找到子书彦从。

他这才终于安静下来,只不过看着他师父,好奇道:“以师父的性子,断然不会允许第二种可能的发生,姐姐又怎么还能继续活着?!”

这倒是说到子书彦从心坎了,但他也对此颇为无奈。

“不是我不允许她活,而是邶大公子歪打正着,弄了个虫王都没能尝试成功的怪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