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擡起头:“但我二人呢?只能算是露水情缘。如今你我也没什么非要走到一起的必要,倒不如就当是桩乐事,你我二人满心欢喜便够了。”
有那么一刻,邶恒神色可谓难看至极。
他甚至庆幸姜馥迩是个女儿身,否则这样的性子和想法又要祸害了多少痴情人去。
换做旁人,兴许心灰意冷,就此作罢。
但他邶恒何曾落得被人戏耍的地步,以他的性子,这事也不该就这么说说。
“行。露水情缘。”他收回手,挑动勺子把碗弄出声响,“姑娘倒是大度,这样的事都不计较。”
“我还计较什么?一路上你左右塞给我的银子都够我买下个镇子了。大公子不用这样!这本就不是交易!”
“若你心里真的亏欠,不如兑现了承诺,替我寻个如意郎君,我也能在此安身立命了。”
“如意郎君?”邶恒眯眯眼,“谁能不看出身?平白无故娶了你?”
姜馥迩早有打算。
“我一路攒了不少银子,大公子又非要再赠我那么多,我招个赘婿怎么都是绰绰有余的。”
邶恒终于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自己异想天开罢?”
“定然不是,方才我去和几个邻里打了招呼,顺便提了这样的心思。两家大娘都说这几日就能帮我选选远方侄孙。”
姜馥迩耸耸肩,两手一摊:“看上去不是多难的事。”
“那都是什么破烂货,还得靠远房亲戚寻来入赘的婚事?!”
邶恒气愤极了,边说边起身。他怒不可遏,努力抑制着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只得转身离开,留下庖厨里一阵长凳拖地的呲啦声。
看他怫然离去的背影,姜馥迩脸上原本占了上风的笑容缓缓敛起。
也不知为何要跟他较这个劲,可她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互相喜欢的人应该相伴一生,给她带来温暖,不该是邶恒这种朝三暮四的男子。
姜馥迩认真想着。
可随着邶恒身影消失,空落落的小院里仿佛少了太多东西。
她甚至觉得他身上那股清甜的迦南香都逐渐稀疏,变得寡淡。这感觉让她的心突然少了依存,变得彷徨起来。
姜馥迩落寞去看自己被冻地发红的手指。
刚才一心想着幻化毒物的事,在水里泡的时间久,早就忽略手上的冻痕。
忆起方才覆在她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温暖,她心里百味杂陈。
那个温度不仅暖了手,更温了心。
这一路上的照拂,姜馥迩怎么会无动于衷。但这归根结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邶恒的愧疚?热情?还是不易察觉的偏爱?
姜馥迩越发迷茫。
但想到他簇拥着莺莺燕燕寻欢作乐的样子。
姜馥迩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他的偏爱有多少价值,更不觉得浪荡子的热情真能换她的死心塌地。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才对自己百般讨好。又或许…
心里反复有个声音在敲打她,[或许他就是喜欢自己??]
姜馥迩不敢再想,她使劲摇头想甩开这种猜测。
正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姜馥迩闻声迎了出来,打开两扇未掩实的木门就看村长大娘带了两个年龄与之相仿的婆子热情拥上来。
“姜姑娘!姜姑娘!”
村长大娘面露喜色,但又显得有所忌惮,在院子中巡视一圈,才将视线落回姜馥迩身上。
“你今晨跟我这两位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姜馥迩没反应过来,怔了下。
看清身后大娘的样貌,才想起她指的应是要寻入赘郎君的事。
她忙挂笑应道:“是啊是啊,今晨刚好跟两位婶婶聊得火热。我跟您买院子时也说了,是想长久落脚的。”
“这都好说,就是大娘怎么也得对你知根知底啊。”村长犹豫地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大婶,才又谨慎道:“你年纪轻轻带着这么些盘缠出门,又跟那位公子不是夫妻,那姑娘之前是个什么出身?”
“即便是入赘的郎君,也得看看身世,也不好说不清道不明不是?”
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姜馥迩早将邶恒为她准备好的另一个户牌递了出去,上面写的背景多是真实的。
“我是孤儿,与我同来的公子不过是我的雇主,我护他周全,这些银子也都是他赏的。”
大娘半信半疑接过那份户牌。
上面名字和背景写得清晰。再看她的打扮和谈吐,倒不像是出自烟花之地的不良少女。
几个大婶这才互相觑了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村长大娘归还户牌时又道:“你这雇主待你是真不错,昨日看他对你颇有感情,如今你找赘婿,他会不会不准?”
大娘的声音不低,顺着未掩的门洞飘出去,刚好被返回来取鹤氅的邶恒听了去。
他当即止了步子,等着姜馥迩说几句顾忌他的话,却听那姑娘极其冷血地道了句:“我并非奴籍,如今任务完成,他说要帮我选了如意郎君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