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共敢拿来给邶恒用,也是因真正的岳老板与邶恒年纪和体型都相仿,并且早在半月前就被安排去了其他地方,所以这个身份短期是安全的,至少不会让谁过多怀疑这个岳老板会和邶恒有瓜葛。
但眼下邶恒也不是毫无顾虑的。
姜馥迩‘诈尸’的事已闹得午丘人尽皆知,他无法按照计划去查卫鸿哲十年前逃亡后发生的事,只能暂且用好岳明长的身份,先将姜馥迩安顿好。
但他还是临时起意,让周正共为他寻了个比文昌更加偏僻的村镇。
好在周正共原本也是安排邶恒先去文昌露一面,毕竟那里到处都是认得岳老板的人,若身份有假,想必也是不敢回去的。
虽说只是个幌子,无人真的会纠察岳老板的身份,但从行事周密的角度,他也是借此再做实岳明长的身份,打消有心人的追查罢了。
而后呢,他确实猜对了邶恒心意,选了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供他们暂时栖脚。
这几日,姜馥迩始终昏睡不停。
她每日醒着的时刻还不及个刚落地的婴儿多,即便醒着,也是为了吃或喝,而后就无所事事地四处观察。
她什么也讲不出,唯一能说的便是“明长”二字。
这与那日在客栈的状态不无差别。
甚至一路同行的曾荣春还调侃姜馥迩倒像个未出襁褓的婴儿。
可哪有这样的婴儿?
邶恒率先怀疑姜馥迩是不是因虫芽的缘故坏了脑子。她毕竟是死而复生的,虫芽在这个过程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谁也说不好。
但精通医术的曾荣春几次为她探脉查看,都未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异常。
所以邶恒也只是耐心哄着她,对过去只字不提,就像对个刚落地的娃娃那样尽心尽力。
但当马车行至第三日时,他们三人刚路过文昌临城便偶遇巡检,姜馥迩竟在邶恒交出户牌时,忽然掀开车窗帘,趴着窗子对邶恒笑着说了句:“夫君辛劳。”
本还顾着跟兵吏交谈的邶恒和曾荣春满目震惊,就连与官家客套的话都漏说了几句。
刚过巡检,曾荣春就连忙又去为姜馥迩探了脉象,还询问她是否记起其他事。
但姜馥迩似乎不太明白‘夫君’这个词的含义。
只见她始终笑得清澈,那双璀璨紫瞳里丝毫不显虚伪的做作、生硬的浮夸。
除此外,她依旧如前几日那般再无旁的话说。
她对邶恒表现出的亲近却是更甚,也不知是这几日对她的照料细致,还是出于旁的原因才令她展现出这般依赖。
邶恒自是没排斥她做的种种,依旧赤诚相对,有时竟觉得她好像是自己养大的,就像当初父亲送他的那只金丝雀。
到了第五日,一行人已是舟车劳顿。
刚刚进入文昌时,姜馥迩借着车子转弯,突然环抱住邶恒臂肘,嘴里含着颗酸溜溜的干梅,囫囵发问:“夫君,这是哪?”
突然听到姜馥迩又说了不同话的曾荣春欣喜地掀开车帘,却正巧撞上姜馥迩仰面贴在邶恒耳朵边。
车厢内光线不好,还以为她正在亲吻邶恒脸颊,曾荣春才忙放下车帘,红着脸避开脑袋去。
倒是这个举动让姜馥迩察觉到,她并不明白曾荣春的回避是为了什么,只疑惑地扣扣额角,脑袋靠在邶恒肩膀上娇俏地问:“他怎么了?”
听她今日话多了些,邶恒自是高兴的。
于是他借此去拉她热乎乎的小手,耐心道:“以为你在亲我。”
这是大实话,邶恒也没想隐瞒。
毕竟二人在虫洞内发生的秘密,早晚都是要告诉她的。现在做些铺垫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让她对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恶意。
可谁知,话音才落,姜馥迩就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口。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邶恒没来的及躲避,心中更是震惊。他侧过脸却发现姜馥迩那副天真无邪的嬉笑表情哪有一点腼腆害羞,倒是招摇地乐在其中。
“夫君喜欢亲亲吗?”
这样的转变让邶恒心跳都漏了一拍,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早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人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暧昧的强吻下失了脾气。
要放原来,这可是触及他底线的,说不好会不会将强吻他的谁扔出门去。
可目下邶恒束手无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竟逐渐感受到了些许羞涩。
羞涩?
这两个字再次碾过邶恒脑海时,他甚至觉得受了侮辱,眼皮都不自然地跳了几下。
他这个情场得意的人岂会羞涩???
于是他忙抿起唇将脑袋扭到另一侧,试图避免自己的窘态被察觉。
谁知姜馥迩却不顾他的反应,依旧不依不饶,晃着他手臂,娇滴滴的追问:“夫君喜欢亲亲吗?”
一连几句相同追问,邶恒知道若是不答恐怕她誓不罢休。
无奈之下,他只好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正姿态,对姜馥迩勾唇道:“喜欢。”
这话说的温柔又平和,几乎与曾荣春心里那个毒舌又傲慢的邶恒判若两人。
驾车的曾荣春不禁被车内的两人吓得抖了抖一身鸡皮,连忙用马鞭抽了几下马屁股,想尽快到达目的地好就此脱离苦海。
车内的姜馥迩心满意足地笑了,没多久又靠在邶恒肩膀上睡了过去。
——
到达文昌当晚,岳老板的二进宅院早被周正共打点妥当。
为了掩人耳目,门外挂的却是张府的灯笼和牌匾。
虽然落脚仓促,但奴仆和家当一应俱全,可谓是用了心的。只不过周正共早将原来岳老板的奴仆换了大批,并安置在后院,按需召唤。
被几个新买的奴仆伺候梳洗后,邶恒为避人口舌,同姜馥迩一起留在主人居室中,只留了盏烛灯。
等到皓月高悬,云淡风轻时,邶恒正打算吹熄灯烛离开,却忽然被身边吹来的一股发甜的微风扰了心神。
从日暮时便昏睡至今的姜馥迩忽然翻了个身,身上沟壑被暖色烛光映出三分妖娆。
她手臂下意识搭在邶恒即将站起的双腿上,带着睡意未消的惺忪朦胧趴到他下腹处,柔声问:“夫君打算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