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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了眼他肩上蔫头耷脑的娇雀,她神色一紧,手指挑了几下束腰上的香包,无奈道:“昨日沾了水,你又不是没看见,虽说袋子防水,但还是死了大半,此刻能勉强活着的已经不多…”

邶恒似是早料到她这么讲,神色不急不缓,扫了下正豪爽喝汤的都哲,展开的长指一蜷,目光冷然道:“既是同门,你这混吃等死的师兄没有?”

听他这般埋汰,都哲一口汤险险喷出来。他仓促咽下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一双圆眼瞪到了极致。

“你信不信我揍你!”说着,他已举着左手拳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都哲本就长得魁梧,加上面色深,棱角分明,显得就比普通人要凶恶,这也令姜馥迩看得一度心慌。

她忙去劝架,拉都哲坐下,却听邶恒冷笑出声,挑衅地看向怒不可遏的莽夫,脸上逐渐浮起凉薄轻蔑的笑:“来,我正发愁如何试探展香功力呢,万一护不了我岂不浪费我一片心血??”

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无异于撕破脸皮的宣告,都哲气急败坏迈出一步,刚好被同时蹿出的姜馥迩拦了去路。

“师兄,别动怒,他这人嘴损的很…你若真伤了他,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面铺内外多是看热闹的围观人群,却都只是袖手旁观,图个今日趣闻。

姜馥迩卖力拦着都哲进攻,转头发现邶恒依旧挑着嘴角稳坐,伸出去的手已经收回,转去逗他肩头的巧雀。

她忙劝架:“大公子何必咄咄逼人?喂饱这娇雀办法多的是,我一会为它寻食便是,不至于这样恶语刁难。”

邶恒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中指指节扣了几下桌面,侧过脸冲着掌柜大娘闲散问:“菜虫总有吧?我看你青菜成袋堆着,找出一两只不难吧?”

姜馥迩这才将视线移到煮面大锅的一侧,只见藤袋摆着四五摞,里面尽是挂着露珠的鲜菜叶子,心中不免感叹邶恒观察细致。

但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却让原本躲得老远的大娘怔了片刻。

她忙忙叨叨在襜衣上抹了几下手上的干面粉,神色慌张地跑到大锅旁取了个舀水的干瓢,双手捧着跑近邶恒身边,小心翼翼道:“您看看,够用吗?我本是留着喂我那几只生蛋的母鸡。”

邶恒睨了眼,见瓢内铺了一层莹白透亮的菜虫,这才悠然拿起支弯曲的木箸,在瓢里挑了几只放在食指上的玉石戒托里,递到巧雀嘴边,二话不说留了几颗银珠子在桌面,起身离去。

大娘受宠若惊地埋了头,正想实实在在说这银珠子太多,却忽然被姜馥迩拦了住。

“大娘别客气,这点小钱对他来讲不算什么。”

大娘本还犹豫,听了这话悄然松了口气。

还未等取那银珠,就看邶恒忽然顿了步,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对姜馥迩命令道:“还有你手里那些!”

姜馥迩下意识捂紧钱囊,自然不情愿。

可邶恒早看穿她心思似的,说道:“这面铺子开十年也不敌择仙楼几夜的赏银吧?你刚刚还说不帮我欺良压善,而我乐善好施,你又一副吝啬样。”

他冷笑一声,转了转手上的玉石戒托:“展香这是善呢?还是恶?”

被他说的毫无辩驳余地,姜馥迩负气将束带上的钱囊一扯,痛痛快快塞到大娘手上。

即便大娘是个凭苦力赚钱的老实人,但二人这般争执,大娘也不是看不出名堂。

她知道这大公子的后半句话是站在了小姑娘的利益上,这才在姜馥迩塞向她时忙推拒道:“我这几碗面哪卖的了这么多钱?姑娘就别给我了…”

可邶恒目光灼灼盯着,姜馥迩完全没有退避余地,只得反手握住大娘手臂,迫使她不能再退回。

看着邶恒重新走出铺子,大娘依旧为难,忍不住在姜馥迩耳边嗫喏道:“你…你怎是常安殿下身边的人…”

本还以为大娘为难是因这大爷随手而掷的不义之财,但这话一出,姜馥迩立即明白她到底因何为难。

想到两人一大早的交谈,姜馥迩离开前急忙安抚道:“大娘不必多心,今早咱只聊了立秋的几件风俗,其他的嘛,街头巷尾谁都清楚,您就踏实拿着这银子。”

说完,姜馥迩怕邶恒走太快没了踪影,也不及再看大娘表情便匆忙走出了面铺。

都哲见此更是疾步跟了上去,趁姜馥迩寻人时就已按捺不住心中惊喜,一改片刻前的怒容,迫不及待问:“幺幺,刚那人是常安殿下???”

姜馥迩东张西望,只怪自己个子小,轻易就被人挡住视线。

也不知道邶恒会往哪走,她边找人边心不在焉道:“是,师兄现在理解他为什么那副德行了吧?”

“我的天呐!他竟是常安殿下?!”都哲如梦初醒,连着拍了几下额头,自责道:“难怪我一开始觉得他眼熟!若不是他出言不逊,我应该早就认出他的!”

听了这话,姜馥迩忽然回头看他,一脸疑惑:“什么意思?难道师兄见过他??”

都哲早就一副不敢置信的惊讶貌爽朗笑起来:“十年前,我在家乡时可亲眼见到殿下跟着圣人南巡的风采!”

姜馥迩满脸不可思议看向都哲。

他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两只圆眼饱含迷离的思念,但很快他目光再次变得清明,期待地向人群中看去。

“师妹不知,殿下带灵泽县主骑着银鞍白马飒沓过苍岚大道的风姿,我这辈子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