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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跑(2 / 2)

那便只能说,倒霉了…

她晃晃悠悠走进柔黎房间,发现躺在木榻上的柔黎脸上盖了方白帕,显然已被医官查验过。

她走近,跌坐在她床檐,神情呆滞,失声痛哭。

安阳侯怕她想不开,又似想发现端倪,才始终紧跟其后。

直到他掀了帕子,再次翻开唇瓣眼睑查看柔黎死状,确认和医官所述无异,才打消了找仵作开腹验尸的念头。

天下奇药繁多,可能假死的药少之又少,更何况用料昂贵,这两个小姑娘可没这种实力。

虽说府内近来不太平,但终究是因为邶恒身边那群人所致?还是因各房姨娘的争宠妒忌也不好说。

邶祯虽然知无不言,可邶恒那院子里出现什么也不稀奇,为了掩盖那些墨兰下的尸身腐败,昭阳阁用的饲料都是掺了秋石的,只为花园丰茂。

那秋石本就用做□□剂,谁知邶祯查看时是否碰到泥土,后又不慎入口,所以才出现那种表现。

思及此,他又重新盖上帕子,去看姜馥迩几近昏阙的哀容。

若此时再提出验尸,恐怕她不好接受。

再想想芙露,即便他此时觉得自己命令下得过重,可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再收回成命。

若再彻查柔黎死因,指不定又会在府内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事已至此,他牺牲个芙露换府内太平,倒也说得过去。

思前想后,他缓慢走近姜馥迩身侧楼抱她,温声安慰:“府内规矩,侍婢尸身不能在府中过夜…她今日便要运出去。”

姜馥迩如未闻声,依旧呆滞,顺着安阳侯气力靠在他宽膀上,凄楚道:“柔黎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我们共同长大,她是我表姐,又始终护我。如今福还未享,竟先我一步去了…”

她泪眼婆娑,被泪润过的幽紫瞳清澈地犹如清泉中的宝石。

“侯爷、侯爷赐她个好些的棺木,叫人好生安葬了她,行吗?”

这时候,安阳侯哪会对她说个不字,可谓是千依百顺了。

“那是自然,馥迩不必因此忧挂。”

姜馥迩继续道:“馥迩对侯爷真心感激涕零。虽该就此知足,可馥迩实在还想再为我的好姐姐求个恩赐。”

“说吧,老夫尽数满足。”

姜馥迩将头侧贴在他胸口,“柔黎身份卑微,即便侯爷下令,也不过运往义庄草率掩埋。柔黎与妾身姐妹一场,侯爷德重恩弘,能允她在京郊禅林寺呆过头七,再送去义庄掩埋吗?”

这是想待她七魄消散再入土。

安阳侯扶着她背,轻哄着:“馥迩想去禅林寺送她一程?”

姜馥迩泪眼模糊,早已泣不成声。

“来辽京途中,便听不少行旅商贾说,禅林寺先后十几位祖师大德驻锡修行,香火旺盛,不绝终夕。如此处度脱的亡魂,能早登极乐。馥迩自是想撮土焚香,送姐姐最后一程。”

听着她哽咽难言,安阳侯当即应允,毫无思虑,果断落答。

“七日后,我陪你一道去。”

-

七日后。

浓云叆叇,风急雨骤,极恶天色仿佛随时会掉下个妖怪来。

一辆罩着褐色车伞的拱顶油壁车早已在安阳侯府外等候。

车内的姜馥迩拢手遮鼻,打了个秀气的喷嚏,随手掀开紫檀色锦面车帘,再次探头向府内张望。

这一次的大雨滂沱中,大敞的府门内一袭黛蓝色长衫的雄壮身影已在几个侍卫簇拥下举着伞健步走来。

落雨急促,掀起轻薄雾霭。

姜馥迩落下车帘,闭目靠在车壁上,听着交织雨声中的纷杂脚步声逐渐抵近。

这七日过得自在。

姜馥迩借着柔黎猝故之事,躺了几日没下榻。

再加上阴雨连绵,天气骤然转凉,不用她装病,多年顽固沉疴就已让她心力交瘁。

安阳侯虽不曾留宿灵丘阁,却频频出现,不知是怕姜馥迩因着柔黎的事也跟着一命呜呼,还是防着邶恒胡闯,再发生了芙露那档子腌臜事。

于是,七日来,灵丘阁成了整个侯府的重点看护,也因此没再听到那些黑衣怪物的消息。

姜馥迩气息倍感微弱,掩嘴轻喘了几口气,饶是目下气爽风轻,她四肢却沉重有如灌了重石。

好歹,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按柔黎规划,今日便能彻底离开这里。

思忖间,姜馥迩按压胸口,再次查验缝在诃子下的几根金条和通关文印,便听车舆外一人沉重脚步声已登上脚踏,伴随沙沙雨声走进车舆。

姜馥迩缓缓擡眼,正无力起身,就看海松撩开的车帘外,竟还跟上来一人。

金带紫衫,琼琚加身,墨发翩翩肆意披散,散漫容颜上沾染了几滴晶莹雨珠,正顺着高挺鼻骨缓落,汇聚鼻尖又跌至薄唇。

他毫不在意抹了把脸上雨痕,冷白的皮肤瞬间给人一种清冷妖娆的俊美。

姜馥迩心下一沉,又是邶恒…

几日不见,反觉他气色好得不得了。

安阳侯也同时注意到身后动静,他厉色转身,满目错愕。

未及苛责一二,邶恒已自作主张,一副顽劣面貌坐到侧椅中,先一步开口。

“雨势凶猛,我顺路搭父亲个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