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诉心意(小修)
月色皎濯,银丝如瀑泄出,却泛着冷色,孤舟漂浮在一望无垠的湖面,水色粼粼,映照出船上成双倒影。
宋弋清平躺在船尾,多日郁结褪去不少,湿红眉眼间裹挟春色,洇着的润莹徒增我见犹怜。
“累不累?”
徐子澜盘腿而坐,轻抚着躺在他腿上的宋弋清面颊,青丝如瀑,他也勾了一小绺,缠绕在指尖把玩。
轻阖的眼睑轻颤,睫羽微振,好似翩跹的蝴蝶舞翅,声色略哑,却不粗粝,幽兰清恬:“还好。”
“戚明轩今日同我说,他想和暗离成亲。”
回想近些时日戚明轩与暗离之间,那欲语还休的氛围,想来都是心照不宣,却没戳破,未曾想,戚明轩一开口,就是成亲。
罕见的喜事,宋弋清也欣然勾唇:“挺好的,他们两情相悦,也配。”
“暗离体内的魔气,我会替她祛除的。”
以往,她也和暗离提及过此事,可暗离对此多有抗拒,一旦体内魔气除去,暗离就成了常人,既不会法术,也无力自保,可暗离不想放,戚明轩也没有强迫暗离放,是宋弋清自己。
暗离比戚沢幸运,她暂且还有的选,所以宋弋清不想她落得和戚沢一样的下场。
可宋弋清自己,做梦都想成为凡夫俗子,成为芸芸众生中,最为平凡的那个,没有仇恨、责任、取舍,只有鸡零狗碎。
冬日比夏夜宁静,竟连一声虫鸣喧嚣都没有,徐子澜喏了喏唇,显然有话憋在心中,憋得羞愤扭捏。
半晌,还是忍不下那少年人鲁莽的心性,想要寻一个答案:“宋弋清,那我们呢?我们以后会成亲吗?”
他知自己这是在有意刁难宋弋清,因为书析伝死后,宋弋清或许用了三百年,才接受戚沢,让戚沢了却夙愿,那戚沢死后呢?自己又会等多久?十年?二十年?
容颜易老,岁月无情,等到他年迈,皓首苍颜,容貌与身形,乃至气质,都同书析伝不再相似,宋弋清对他,还会有喜欢吗?
“戚沢房内的画我都看见了,我和他,真的很像。是你画的吗?你都没给我画过。”
面皮之间,书析伝多清秀,像是一个儒雅谦逊的读书人,文绉绉的,也干净,眉宇含笑,是如玉公子般的人物。
宋弋清:“但你不是他。”
失去书析伝是永失,不可挽回,戚沢也是,轻尘亦然,再往前,或许徐子澜也是如此,温恪瑜说得不错,她的身边,从来都留不住男人。
师父,师兄,书析伝,所有人,皆是如此,这或许,就是天道对她的惩罚。
“徐子澜,你不是他。”
前一句是确认,这次是惋惜,三百年,本该让宋弋清心中对书析伝的这份牵挂褪散消弭,可并没有。
她太重情了,总是学不会割舍。
她比所有人都期盼徐子澜是书析伝,可她也知道,不会了。
从今以后,没有书析伝,没有书祈珒,也没有戚沢,好在她的身边,暂且还有徐子澜。
“宋弋清,你怎么能不给我名分呢?你是在玩弄我吗?”
委屈巴巴的,像无人可依的流浪小狗,带着可怜与谴责,连摩挲宋弋清耳廓的指腹,都带着小心翼翼。
低垂的乌溜眼瞳中,情愫炽热。
宋弋清被“玩弄”二字弄得哭笑不得,眼眶微润,本就氤氲的眸底萦绕雾气,弥漫在含情脉脉中,心底浸了甜,鼻腔却酸涩:“之前不还说给我玩弄吗?心甘情愿,趋之若鹜,怎么,反悔了?”
“没有的,我给的!”
“但我也想要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夫君,我喜欢你,想娶你,想和你长相守,共白头。”
“想每日晨起时在你身侧,夜眠时与你共枕,闲时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赏世间万物。”
想当初,还那般清纯又执拗,如今倒是……狼子野心了。
可是是自己招惹来的,又怪谁呢?
在窗柩那次,是她蓄意为之,她耐不住长久的寂寞,也不想同戚沢寻求慰籍,可偏偏,酒色过浓,她竟恍惚将徐子澜错认了书析伝一瞬,更是欲罢不能。
“徐子澜,我们会成亲,在这里。我想和你成亲,因为我喜欢你。”
那时的意乱迷情或许来自书析伝,可不足以令她昏聩到喜欢上徐子澜。
就跟曾经她想和书析伝长相厮守,想和戚沢永不分离,这种心愿是一样的,她是想和徐子澜在一起的,可世事无常。
“真的?我们能、能成亲,能结为夫妻?”
“宋弋清,我也喜欢你!天地为证,不,哪怕天地倾覆,这份喜欢,也不渝不改。”
太过赤忱炙热的爱,宛若流光,那股细窜的火苗傲立于风雪凝霜中,融化了浩瀚江洋,徐子澜对她的爱毫无保留,她抗拒不了,她也会折服。
她本不该戳破少年的美梦,却顾虑太多,既心软,又懦弱:“徐子澜……,离开了这儿,你我……就到此为止吧。”
成亲一事让徐子澜欣喜得不知所以,分离二字却让他胆颤心惊:“什么?!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就算离开,又为什么要到此为止?我——”
“先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