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港口黑手党内部看着和一般的事务所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特别一点的是事务所内部活动的“事务员”都会穿着黑西装，腰间陪着枪支武器，装备相当齐全。
黑色在外界眼中是一种相对正式的颜色，非特殊场合，不会有人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活动。
“红叶小姐不用穿西装吗？”柚杏收回看向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新奇道：“我一直以为黑手党的成员都会穿着黑色的西装。”
这不是柚杏一个人的刻板印象。
几乎整个横滨的人都是这么认为。
就连她见过最大的黑手党中原中也，他也是整日穿着相当正式的黑色西装，以深红的内衬打底，打着领带戴着相对旧式的宽毡帽。
尾崎红叶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她擡袖掩唇一笑，涂抹在眼尾的嫣红随着她弯下的眼尾笑意艳艳生辉，语调徐徐：“组织内部不会太要求我们的装束。”
不过一般的黑手党都会自觉穿上黑色的西装。
有能力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不是干部就是组织中相当有能力，可以得到首领宽恕的人。
大多数的黑手党还是如横滨市民的刻板印象一般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戴着墨镜行动。
只是这点就没有必要告诉小姑娘了。
“原来是这样，”柚杏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平时可能遇见过不少黑手党呢。”
穿着不同黑西装衣服的黑手党，行走在人群之中与其他人看着没有什么区别的黑手党。
就算是黑手党成员也会分出武斗派和处理文职工作的人。
相对气质凶神恶煞的武斗派成员，处理文职工作的事务员说不定和外面的普通业务员气质没有什么差别。
尾崎红叶轻笑一声，道：“说不定是吧。”
首领的小女朋友改变了他不少。
只要柚杏不背叛中原中也，她永远都会是港口黑手党的座上宾。
“顶层是首领的地方，”尾崎红叶带着她进入电梯，通过指纹和虹膜验证，电梯稳步上升透过玻璃外壁可以清晰看见，脚下的城市正在慢慢缩小。
“首领平时都会在顶层处理工作，有空的话，你可以常来这里。”
作为首领单身这么多年，第一次交往的女友，中原中也一直把柚杏保护得很好。
偶尔不经意提到神情也会变得缓和许多。
中原中也很喜欢她。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柚杏的想法，她却无法确定。
如果是抱着玩闹的心态与中原中也交往，柚杏一定会后悔的。
黑手党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喜欢的女人，更不可能让一个玩弄过他们首领的人好过。
尾崎红叶透过电梯上的反光板观察柚杏，慢慢开口问道：“小丫头，你觉得我们家首领如何？”
只是当着一个普通的男人交往。
亦或是从一开始图谋的就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
若是后者，尾崎红叶自然不会说什么。
中原中也有自己的分寸，组织的利益重于自身的价值，就算是深爱的女人，如若踩到他的底线，他同样不会轻拿轻放。
好一点的情况，是直接把人关起来，不再与外界接触，永远留下当他的人。
坏一点的情况，不外乎是放弃背叛自己的恋人，直接交给审讯组的人处理。
可以的话，尾崎红叶也不想在审讯组见到曾经打过招呼的小姑娘。
她对女孩子总是额外怜惜一点。
但背叛组织、侵害组织利益的人除外。
“中也吗？”柚杏轻眨一下眼，笑盈盈道：“一个不太合格的恋人，但我很喜欢他。”
作为恋人而言，中原中也是不太合格的。
他很多时候都不能陪在柚杏身边，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更是难第一时间回复她的邮件。
距离他们上一次约会，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
中原中也一直都腾不出时间再陪着她出门。
不过他每晚都会回家，就算只是呆一小会又要离开，他还是会坚持见到柚杏和她打一声招呼，说上几句话再离开。
中原中也不算特别合格的恋人。
但该有的安全感，他都会给柚杏。
他会把自己能给柚杏的一切都交给她。
“不太合格的恋人吗？那么我说的直白一点吧。”
尾崎红叶低声重复一遍，再擡眸看向柚杏，眸光都变得格外凌厉，语调上扬如同绵里藏针带着几分刺探锐利之意。
“小丫头，你愿意为了我们家首领做到什么程度？”
他们之间的爱意经不经受得住外界的风雨。
就算港口黑手党什么都不做，觊觎港口黑手党势力的存在肯定会想方设法接近柚杏，刺探她的想法，不着痕迹离间她和中原中也，策反她从中原中也身上刺探港口黑手党的情报。
尾崎红叶不是想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
作为部下而言，她也没有资格干涉首领的私事。
只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作为中原中也曾经的前辈和上司，她有自己的想法。
尾崎红叶深陷里世界多年，很清楚这是怎样一个浑浊的世界。
不管羽多野柚杏加不加入港口黑手党，她都会因为中原中也被卷入纷争之中。
她不想两个相爱的人，最终会成为伤害对方的利器。
“你已经做好准备要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一起一辈子吗？”中原中也多年没有开窍，好不容易开窍一回，定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不知道小姑娘是否能回应他这份情感。
柚杏回望向尾崎红叶，美丽的红色眼眸相当认真正色看着她。
这不是能打着哈哈随意敷衍过去的问题。
“……一辈子太过漫长，或许三五十年以后，我的想法就会改变。”
柚杏的灵魂已经是圆环之理的一部分，降落这个世界也是作为圆环之理的使者出现，她的生命与圆环之理牵系。
一辈子绝不仅仅是一百年两百年。
“我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改变，”毕竟圆环之理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任她现在对中原中也的爱意再强烈，经历几百年、几千年，时间光阴流逝，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能记清中原中也的模样。
她深深吸一口气，弯起眉眼道：“但现在的我愿意为了中也清醒地留在这个世界。”
若是没有中原中也，羽多野柚杏可能一天都熬不下去，迫不及待会回去自己的魔女结界。
正是因为有中原中也的存在，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才是不同的。
世界的色彩都变得异常明亮。
要违逆自己的本心真的很不容易，梦之魔女的想法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她。
只要睡去，世上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梦里有幸福的理想国度，有柚杏梦寐以求的一切，所有美好的事物，梦中的世界都会有。
与梦中世界相比，现实的世界并不完美。
可这里有一个真实的中原中也。
一个会笑会生气，喜欢她的中原中也。
“在这个世界，我最在乎的人是中也，”粉色长发的少女擡手贴住电梯靠外的玻璃壁，杏眸异常平静望着脚下慢慢缩小的城市风景，轻声道：“红叶小姐不必担心，我会伤害中也。”
与普通人和异能者看见的世界不同。
魔法少女眼中的横滨市弥漫着魔兽的瘴气，如雾似沙尘弥漫在城市之间，形成低等魔兽的形态游移在城市之间，寻找情感出现漏洞的人类。
城市建筑投下地面的影子无声活动，绞住魔兽的身体，径直拖入影子空间。
这一刻站在电梯另一头的少女仿若变成另一个人，漠然不在乎一切的态度不经意泄出，只有提到中原中也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才会出现一点温度。
她是为了中原中也清醒留在这个世界。
这番话换作其他人可能听不懂，但尾崎红叶微妙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羽多野柚杏在乎的人只有中原中也。
其他人和事物都很难真正在她心底留下什么痕迹。
若是有一天港口黑手党需要牺牲中原中也，换取组织的延续，她也会毫不犹豫站在中原中也这边。
或许这么说不太正确。
她会站在中原中也这边并不是尊重他的意愿，而是与港口黑手党相比，她会选择中原中也存活下来。
港口黑手党如何都与她没有关系。
尾崎红叶勾唇一笑，道：“这就够了。”
她与港口黑手党的历代首领不同。
她不在乎组织是否能延续下去，尾崎红叶在乎的是带领组织的人。
倘若组织的首领是她曾经厌恶的那种人。
一个腐朽而强大的黑手党组织，倒不如任由它华丽地崩塌。
所以尾崎红叶不适合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但也因此，她开始欣赏起了柚杏。
“小丫头，走吧。”
电梯门打开，尾崎红叶率先迈出步子。
她轻侧一下头，回眸含着笑意看向柚杏，道：“带你看看首领工作时的样子。”
中原中也之前一直没让柚杏接触过黑手党。
虽然不明白他们的首领是怎么想的，但一味的保护掩瞒不是什么好办法。
她迟早会知道。
有些事与其让别人告诉柚杏，倒不如他们主动透露出信息。
“首领有命，客人上门不需要做身体检查。”
不必经过检查，直接放行通过。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其中奢华的顶层房间布局。
她擡眸望进去，正正好对上中原中也含着笑意的蓝眸。
坐上黑手党首领位置的中原中也似乎与她平时见惯的模样有点不同。
可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柚杏一时半刻也说不出来。
“中也，我来了。”
她提着手里的便当盒举高一点，问道：“这个要放在哪里？”
奢华肃穆的首领办公室，感受周围的一切都与手上的小小便当盒格格不入。
“先放在这里。”中原中也示意了一下他的桌子。
柚杏犹豫一下，走过去小声问道：“放在这里可以吗？”
她看桌上有不少文件，随便放在桌上，要是等下吃便当弄脏了文件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们等下不是在这里吃。”
中原中也在桌下轻捏了捏柚杏的手，明面上他还维持着首领的模样没有露出平时和柚杏相处时全然放松的姿态。
“把首领家的小姑娘带过来，我也该回去了。”尾崎红叶看着他们小情侣之间私下的眉眼交流，不必多说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像电灯泡。
识趣的副官早已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偌大的房间余下他们三人，尾崎红叶转身正要离开时，脚步突然停下，说道：“首领，不要在这里做不应当做的事。”
别像他们的先先代首领一样，整日在顶层的房间和自己的异能体玩换漂亮小裙子的游戏。
显然同样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中原中也一下明白了尾崎红叶的潜台词，低咳一声有点尴尬道：“红叶姐，你误会了。”
他们真的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就算他以前是森鸥外的部下也不会把他私下的习惯学去。
更不会在港口黑手党的顶层房间玩什么办公室PLAY。
尾崎红叶笑而不语，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中原中也刚松一口气，眸光一转正好对上柚杏好奇的眼神：“……”
她轻眨两下杏眼，好奇问道：“不应当做的事是什么？”
“咳咳、”中原中也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含糊着道：“总之是不会发生的事。”
见柚杏还想问，他立刻转移话题道：“今天的便当是什么？”
“牛肉温泉蛋便当，”提到便当，柚杏的注意力一下转开，乖乖回答：“还有饭后水果和小点心。”
中原中也笑着道：“听着真不错。”
他极其自然牵住柚杏的手，拉着她走进休息室，介绍道：“这里不和外面连通，没有首领的许可没有其他人能进来。”
森鸥外在位时，这个房间塞满了爱丽丝的小裙子。
太宰治在位时，这个房间是首领秘书芥川银的房间，他本人几乎不会进去休息。
轮到中原中也在位，这个房间经过几次翻新已经看不出前面两位首领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是副官江守重新置办过的东西。
柚杏好奇地左右看看，问道：“中也平时午休都是在这里休息吗？”
她伸手摸一下，桌面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灰尘，昭示着房间的主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入这里。
钴蓝眼眸对上恋人谴责的视线。
“……组织的工作比较多，很少会有午休的时间，”中原中也低声解释道：“没搬去你家之前，我都是住在这里。”
已经三个月没有住过人的房间，就算江守偶尔会带人进来打扫一下，可碍于这个房间的特殊性，这样的事也不会太过频繁。
未免有人混入打扫房间的黑手党之间，利用什么特殊的异能隐藏自身潜伏在这里，等着暗杀中原中也。
江守每次都会盯紧打扫的黑手党成员，一直到他们清扫完成再一起离开。
安排其他的人监督，他放心不下，首领也无法信任对方。
导致这样的工作一直都是他负责。
奈何江守作为首领的副官，他本身的工作也不少，不能常常盯着人做这些杂事。
自中原中也和柚杏同居，休息室被冷落下来。
江守带人打扫过几次都不见首领再有使用这个房间的倾向，慢慢放下这项工作，转而把精力留在其他更需要他的地方。
“我不是想问这个，”柚杏解开包裹着便当盒的布，把里面一层一层摆放好的便当都拿出来，嘀咕着道：“我想说的是休息室距离中也工作的地方很近吧？偶尔进入睡十分钟二十分钟很容易吧？真的一点休息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一整天都不带休息地工作。
时间一长，铁人都受不了。
偏生中原中也真把自己当做铁打的人，不需要休息，一心都扑在工作上。
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什么。
筷子夹着米饭和牛肉直接怼进他嘴里，把中原中也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也休息不了什么，”中原中也咽下一口饭，刚说出一口解释又被柚杏塞了一口，只好咽下去再接着道：“倒不如先把工作处理完，早点回家休息。”
这是中原中也的想法。
但港口黑手党的工作很多也是一个问题。
刚处理好不久的文件，很快又会送上新的文件，就算首领也不是想休息就能休息的自由人。
组织的势力囊括整个关东地区，更别说国外以及国内的部分零散势力，想要把偌大的组织管理好，注定要耗费很多时间。
与差点把自己累死在位置上的先代首领相比，中原中也自觉已经是很有分寸的人。
“是这样吗？”柚杏半信半疑，一手端着便当一手拿着筷子。
中原中也连连点头，道：“你不觉得我最近回来的时间早了吗？”
他伸手正要接过柚杏手里的便当，却被她侧身躲开，示意道：“那份大的才是中也的。”
“哦，”中原中也分外听话应一声，拿起自己的便当快速给自己塞了两口饭，心情不自觉放松缓和下来，“这里面加了洋葱吗？”
料理好的牛肉口感适中，味道正好是符合中原中也偏好的口味。
洋葱煮得透明，口感偏甜，一口咬下去甜的滋味很快与牛肉的味道中和起来。
正好恰到好处，戳到中原中也喜好的味道。
“加了一点，牛肉会更嫩，味道也会更好。”柚杏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的便当，不经意咬住筷子尖尖，中原中也视线一顿，很快低头错开视线给自己猛塞了好几口。
她诧异道：“黑手党首领连午饭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多少吗？”
照中原中也的速度，不用十分钟能解决一顿饭，再次回到办公桌上工作。
“咳咳……！！”
中原中也一下呛住，闭着唇重重闷咳。
柚杏无奈放下便当，给他拍了拍后背，道：“就算工作很忙，该休息的时间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为了快点回去工作，便当什么滋味都不好好品尝。
这个人真是白费她准备便当的心思。
“……嗯，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把气咳顺畅，吃便当的速度都慢下不少。
他仿若不经意擡眸看一眼柚杏，问道：“等下要回去吗？”
如果不回去的话，他们可以在休息室多待一会。
或是柚杏在外面看书，他快点把工作处理完，他们再一起回家。
“准备去一趟书店买点书，”柚杏捏着一块削出兔子形状的苹果，一口咬掉一半含糊着道：“学点新的料理。”
真正去书店的目的，肯定是不能说的。
但要是去书店只买那种书，兴许会引起老板的注意。
多买几本不同的书掩饰一下行动，也算是光顾老板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