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柚杏酱的愿望是，想要长大？”
四月一日君寻放下手中的烟杆，倚靠在卧榻上的腰身慢慢坐直，鸳鸯色的双眸平静温和看向她，轻声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魔法少女是以自身的一切换取一个奇迹的出现。
其中包括魔法少女身上的时间，不会再继续流逝、不会再发生改变。
她们的容貌会永远定格在许下愿望成为魔法少女的一刻，灵魂宝石的光芒不灭，魔法少女的生命不绝。
这是她们实现愿望的代价之一。
柚杏想要打破这个代价让停滞生长的身体继续成长，即是以新的愿望改变自己曾经付出的代价。
魔法少女的力量与四月一日的力量不同，他很难直接干涉她们的因果，改变她们身上的特质。
“我知道，”柚杏轻轻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付出代价，实现长大的愿望。
她想和中也一起长大，就算不能一同白首到头，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和老公公。
至少结婚的时候，她的面容不会让中原中也遭到非议。
“我想和中也一起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柚杏轻抿一下唇，秀眉向中心聚拢轻凝，轻声道：“就算只是一次也好，我想要长大。”
长到十八岁与中原中也同一年龄的时期，以少年夫妻的身份一同步入教堂在证婚人的见证下宣誓自己对爱人的真心与爱意。
强烈的执念让柚杏明知道事不可为还是找上四月一日君寻，希望得到长大的办法。
四月一日君寻定定看着她，目光如水柔和而沉静哀伤。
他明白柚杏到底为什么想要长大。
时间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毒药。
它把柚杏长大的机会永远剥离，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的时间离她越来越远，渐渐与她拉开差距。
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
四月一日明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因为他和柚杏一样，他们身上的时间都停滞了。
不同的是四月一日是主动选择停滞自己的时间，守住壹原侑子的店，等待不知何时再见的重逢。
迟早有一天，他也会送走自己的朋友。
百鬼目静、九轩葵、五月七日小羽……
他的好友都会一一离开，余下他和多露、全露、摩可拿继续在店里等待。
“柚杏酱身上的时间想要再次启动太过困难，”四月一日半垂下眼睫，撚着一支香点燃和室内的香炉，轻声道：“这份代价过于沉重，不是现在的柚杏酱可以支付。”
魔法少女的灵魂已然抽出身体。
想让停滞的时间再次流逝，唯有让灵魂宝石重新回到柚杏的身体。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化作灵魂宝石的灵魂无法再逆转回从前的状态，更别说柚杏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因果线。
她是以魔法少女和魔女的双重身份作为这个世界的锚点，指引着圆环之理。
不再是魔法少女的柚杏将不能再维持锚点的身份。
“我有一个建议……”
四月一日慢慢擡起眼眸，香炉出口徐徐升起的青烟模糊他的眉眼神情，“可以让柚杏酱长大三岁与中也君的身体同龄，自此之后身体的年龄不会再改变。”
想要让柚杏的身体如同常人一般长大慢慢变老，太过困难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
但如果只是长大三岁，让柚杏的身体年龄步入十八岁的成年期。
兴许还有一点办法。
“你愿意吗？”四月一日温柔微笑着看向她。
让魔法少女的身体长大三岁，虽然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但至少不会沉重到柚杏无法负担，更不会给他们之后的生活造成影响。
魔法少女的十岁到十八岁是一个特殊的区间，正好处于少女的青春期第二性征发育阶段。
唯有这个年龄段的少女可以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十八岁是魔法少女的年龄上限，再要长大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牵涉到因果与未来、过去种种因缘。
“我愿意！”漂亮的杏眸一亮，柚杏几乎是迫不及待道：“这样就可以了。”
她原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四月一日拒绝。
四月一日与壹原侑子不同，虽然同为替人实现愿望的店的店长，但他们的行事作风不一样。
过去的店长壹原侑子只要是客人想要实现的愿望，不管是什么样的愿望，只要是她们所希望的事并且愿意付出代价。
她都会帮助她们。
即使付出的代价可能会让她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
她也会依照客人们的想法替她们实现愿望。
毕竟这是她们所希望的事，无论如何都想要摆脱的噩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实现的愿望。
既如此，她也会在实现愿望的同时收取代价。
但四月一日不同。
他是一个过分温柔的人。
刚开始成为代理店长的时候，曾经因为收入的代价过轻，造成愿望与代价的不对等，导致自己受伤。
倘若实现愿望的代价过分沉重，沉重到可能要搭上客人的后半生。
他都会极力劝阻对方。
以这样的代价实现愿望并不值得。
除非别无他法，否则他都不会赞同以这样的方式实现愿望。
“我只是想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不留下任何的遗憾。”
柚杏轻抿着唇，天然带着几分笑意上翘的嘴角抿出一抹浅浅的无奈落寞，声音很轻很轻：“我不想百年以后的自己会后悔。”
后悔没有寻找长大的办法。
后悔没有记录下自己与爱人共同长大，携手相拥的一刻。
“我明白的。”四月一日轻抚着她的长发，眉眼柔和而沉静哀伤弯下，安慰这个只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宛如看待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她。
他何尝不明白柚杏的想法。
为了某个人停滞下自身的时间，眼看着曾经的朋友一点点长大变得成熟，时间独独抛下他一个人的孤寂感。
与为了某个人想要长大，让停滞的时间再次流动。
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我会去寻找让柚杏酱长大的办法，”四月一日轻声道：“在此之前，先耐心等候一下。”
“最好的时机很快会来临。”
柚杏轻点一下头，道：“谢谢你，君寻先生。”
她知道魔法少女想要长大，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即便只是长大三岁也需要做下完全的准备，等待最好的时机出现。
希望这个时机不会出现得太晚。
柚杏迫切希望长大的时刻早一点，再早一点出现。
只是她没有想到长大需要付出的代价会这么特别。
……
一周前，柚杏和中原中也一起去了婚纱店，挑选拍摄婚纱照的婚纱与西装礼服。
选定的婚纱需要调整尺码，就算婚纱店有专门合作的裁缝，修改婚纱与礼服尺码的工作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简单完成。
婚纱店给出的工期是一周的时间。
柚杏和中原中也选定拍摄婚纱照的礼服，定下正式拍照的时间是新春假期之后复工的第二天。
他们收到婚纱店的通知，婚纱和礼服的尺码都已经修改完成。
随时可以过去试衣。
柚杏本想叫上中原中也一起出门，遗憾的是港口黑手党有临时的任务需要他出动，不能陪着柚杏一起去试改好的礼服。
“抱歉。”
她轻侧一下头看向中原中也，薄唇微微抿着，锐利逼人的眉峰不自觉皱起一点，环抱住她的身体格外紧绷。
“干什么这么严肃，”柚杏弯下眼睫，轻拍两下他的背，道：“只是工作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中原中也沉默着没有出声。
原本今天是他们约定好一起拍摄婚纱照的日子。
可事务所有临时的工作，他不得不过去一趟，失约于自己的恋人。
明明他承诺过，不会再失约，不会再让柚杏失望。
“我知道的，中也其实也很想一起去拍婚纱照，但是工作更要紧。”
柚杏歪头轻蹭一下他的侧脸和耳朵，软声细语：“不要紧的，我们又不是只有这次机会拍照，今天只是过去试一下衣服，以后想拍照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少女的下颌轻压在他的肩头，轻声絮絮设想着他们的以后：“我们不止可以拍婚纱照，还可以拍艺术照，很多很多的照片。”
她轻笑一声，似是想到中原中也每次拍照不情愿的样子。
“好了，快去吧。”
柚杏主动松开手，替他整理一下额发和领结，颇为满意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胸口，道：“中也要是回来得快，说不定正好赶上我回家。”
就算婚纱照的新郎不在，新娘过去也不单纯只是试穿婚纱。
拍摄婚纱照的地点、风格以及期望的场景，全都要慢慢商讨过才能决定下来。
只是他们之前想着中原中也有空的时间不多，能尽量把行程凑在一起最好。
中原中也低声保证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柚杏忍俊不禁，轻点一下头道：“知道了，快去吧。”
目送中原中也离开，她换过一身保暖的衣服，不紧不慢出门乘上地铁，随着吊环扶手摇摇晃晃的节奏，再次来到婚纱店。
调整过的婚纱比之前要更加贴合身体线条，肩线与腰身的位置都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正好合适，”辅助她一起穿上婚纱的店长看着镜中的柚杏，笑着道：“之前我还想着要不要让岛川先生放宽一点尺寸，只是他没有同意，还好尺寸都正好合适。”
就算是量体裁衣制作的衣服，也会出现尺寸不合适的时候。
盖因从量体到裁衣制作的这个过程，短则三五天半个月，长则一两个月都有可能，在这一段时间之内，衣服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微妙的身材变化。
即便肉眼无法看出来，可当衣服真正上身的时候，就会发现个中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异。
这个时候，适当放宽一两厘米的尺寸去制作衣服，也算是留下后续调整的机会。
可是岛川先生是个固执的裁衣匠。
他认为将要成为新娘的女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做身材管理。
如果连几天的时间都等不住，又要如何以最完美的姿态穿上婚纱。
“谢谢……”
镜中身穿婚纱的少女眉眼妍丽妩媚，眉黛描绘过秀气的眉头，灵动的眼线沿着睫羽拉长，唇瓣点染着柔柔的霞红。
杏眸弯俏，眼波盈盈而妩媚柔美。
穿上婚纱画上相映衬的妆容，柚杏恍惚觉得自己长大了。
不再是美丽却青涩的少女。
眼睫一擡一转眉波都盈着几分笑意。
“羽多野小姐还有什么想调整的地方吗？”
柚杏眼睫轻颤正要说什么，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的话头。
她侧头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歉意道：“抱歉，我想先接个电话。”
“不着急，羽多野小姐可以慢慢来。”他们今天预约的拍摄行程已经取消，剩下的时间都是试衣服以及挑选拍摄婚纱照的场景和风格地点。
店长把手机递给柚杏，礼貌离开化妆间。
“这个时间会是谁打过来的？”
柚杏好奇地接通电话，意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君寻先生？”
漂亮的杏眸连着眨几下，盈出意外惊喜之色。
她犹豫着看一眼化妆间的门，很快定下心神道：“我现在过去。”
来不及换衣服了。
沉重的婚纱一穿一脱都要费不少的时间。
等待的时机已经来临，她不想因为什么旁的事而错过重要的时机。
漆黑的浓影直接在脚下展开，影子道得到主人的许可连同另一个存在于次元空间的店，直接把柚杏传送到四月一日面前。
他颇为意外，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柚杏提着裙摆连连摇头，问道：“君寻先生说的时机已到是真的吗？”
她真的可以长大成人。
不需要再苦恼自己与恋人的差距，正在一点点拉大被岁月留在原地。
“是真的，”四月一日温和一笑，轻点头道：“不过我所做的，也只是给你们牵一个线。”
柚杏轻凝眉心，疑惑问道：“牵线？”
四月一日坦然点头，道：“替柚杏酱实现愿望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支柱。”
他慢慢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柚杏。
有一个不稳定的世界即将奔溃，作为世界支柱的存在，它找到四月一日想要寻求让世界稳定下来的办法。
“让一个世界稳定下来？”柚杏犹疑着道：“我可以做到吗？”
虽说她的魔女形态，可以把诅咒散播向全世界，掌控所有人的思想与精神，但这根本不是稳定世界的办法。
柚杏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那个世界。
“不是让柚杏酱稳定那个世界，”四月一日的神情稍正，说道：“而是柚杏酱以锚点的身份降落那个世界，引起孵化者和圆环之理的注意。”
那是一个极为脆弱濒临崩溃的世界。
主动引入丘比把脆弱的世界纳入魔法少女的宇宙，以魔法少女的情感能量化作延续世界存在的燃料。
这不是可以二选一的局面。
而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别无他法。
当世界毁灭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跟着一切毁灭。
另一个世界的支柱选择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保全世界的存在。
“孵化者……”
柚杏轻抿着唇，低声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以世界的存续决定魔法少女的必要性。
“那个世界远比我们的世界要脆弱，”四月一日慢慢摇头，低声道：“要是不引入丘比和圆环之理，世界随时都会覆灭。”
与丘比过去提到以魔法少女的情感能量抵消宇宙运转之际增加的熵值不同，另一个世界是需要魔法少女的情感能力维持世界的继续运转。
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世界支柱。
太过脆弱随时都在面临着世界崩塌的危险。
柚杏低低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
青涩柔美的婚纱少女很快挥散眉宇间的轻愁，坚定下神情道：“我要怎么在另一个世界引起孵化者和圆环之理的注意？”
“使用魔力。”
四月一日为她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眉眼稍压微笑着道：“闹出越大的动静越好。”
柚杏提着婚纱裙摆，展颜一笑：“有君寻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可是最擅长闹事的人。
公主魔女形态下的她，几次差点把诅咒散播向全世界。
险些以魔女的姿态统治世界人民精神与意志的魔法少女，可不就是最擅长闹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