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魔女结界外的擂钵街。
一片唯有术师和魔法少女才能看见的深黑浓影遮蔽住擂钵街上方的天空，遮天蔽日源源不断往外释放诅咒。
散播的诅咒充斥在横滨市的空气，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市民每呼吸一次都会吸入诅咒的力量，加深手背上的魔女印记。
模糊的印记一点点形成特殊的歪斜王冠标志，有的人清晰、有的人模糊，唯有术师和魔法少女才能看见这样的标记。
“悟，找到了吗？”夏油杰站在五条悟身侧，神情稍松带着点笑意。
虽然眉眼间的疲惫感还是无法掩去，但这次的任务确实不同过往一般给他无趣又沉闷压抑的感觉。
哪怕他们要面对的是久未出现的强大特级咒灵，身边有同伴一起战斗和没有同伴独自奋战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找是找到了，”以五条悟的六眼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不过咒灵躲在领域里，不太好进去。”
他把玩着手里的小圆墨镜，举手擡头间诅咒的力量轻飘飘掠过身边，附着皮肤留下一道模糊浅浅的痕迹。
这般大规模的诅咒力量，饶是五条家的藏书都没有记载过，恐怕只有千年前的咒术盛世才会孕育出这么强大的咒灵。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负面情绪会生出这样的咒灵。
“躲在领域里，不好进去？”这番话让夏油杰听得有点迷糊，他姿态放松问道：“不是在领域里，更容易对付吗？”
领域是咒术师和咒灵都能使用的能力，依照自身的术式构造出有利于自己的战斗场，制定各种有利的战斗优势规则。
理论上，领域是很难从内部打破。
不过领域强大的防御不包括外部的壁，只要打破外部再拎出特级咒灵对付，解决这次的任务不过是两三下的事。
“那家伙不一样，”五条悟擡眸专注望着半空中虚虚实实的魔女结界，罕见神情间带上几分正经：“它的领域是一直开着的，失踪的人都在领域里。”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咒灵领域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里面混杂着某种他曾经见过的咒力，只是一时半刻没有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五条悟祓除过咒灵太多，他早已忘记自己以前解决的咒灵，咒力是什么模样，只是觉得笼罩整个擂钵街，不断散播诅咒的魔女结界很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杰，你知道的吧？”他侧头望向夏油杰，低声道：“就算是咒灵，它们的咒力也不是无限的，不可能长达半个月时间一直开启着领域。”
可前几批到达横滨的咒术师都没有找到失踪者。
这足以证明横滨的特级咒灵有特殊的方法把失踪者都隐藏起来。
如今看来，这个办法无疑是长时间、不间断开启领域，把所有的口粮都养在领域内部。
这么疯狂的事，连五条悟都没有做过。
即便，理论上他是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一直开着领域？”夏油杰有点惊讶，再次看向擂钵街上方的黑影，眉目都凝肃几分，缓缓道：“意思是咒灵很可能拥有无限的咒力……吗？”
唯有无限量的咒力，才能供应咒灵一直开启领域。
不仅如此，它的诅咒还在一直往外散播。
这份恐怖的咒力量，真是说出去都让人害怕得想笑。
“失踪的人都在领域，未免咒灵发现我们就不能直接打破领域的壁，主动跑进无限咒力的咒灵领域……”
夏油杰笑了一下，问道：“悟，你兴奋吗？”
成为咒术界最强以后，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遇见什么无法打败，或是相当强大的敌人。
无论是诅咒师还是咒灵都没有出现足以和他匹敌的存在。
“还好吧，”五条悟活动一下胳膊，脸上勾起兴致十足的笑容：“等我把它拿下，杰就可以收复一只新的咒灵作为王牌。”
夏油杰的术式是通过收复咒灵，获得更多的咒灵组合攻击方式。
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只嚣张的咒灵打服交给杰吸收。
他飞起身，径直伸手在天上的黑影抓了一把，让诅咒的力量把自己侵蚀到一定的程度，主动烙下魔女的印记。
“悟？”夏油杰有点惊讶，看着他手背上逐渐清晰的歪斜王冠标记，很快想明白什么：“这是咒灵的诅咒侵蚀吗？感觉和平时遇见的咒灵不太一样。”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咒灵散播的诅咒，不过会受到诅咒侵蚀的人一般都是非术师。
咒术师相对非术师对诅咒的抗性会更高一点，轻易都沾染不上这样的东西。
“这只咒灵比较特别，”五条悟挥了挥手，笑嘻嘻道：“不拿到邀请函，我们连进人家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夏油杰恍然明悟，为什么之前的咒术师都找不到咒灵所在。
因为术师天生对诅咒的抗性。
再加上被派往横滨的咒术师至少也是二级，不主动卸下咒力防御，他们轻易不会被诅咒侵蚀到这种程度。
一般术师都会想着避免自己被诅咒侵蚀，谁能想到这只咒灵偏偏是要诅咒侵蚀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找到它。
明白这一切的夏油杰乘着飞行咒灵，卸去咒力的防御，主动伸手触碰天上的浓稠诅咒，很快手背上同样多出这样一个歪斜的王冠标记。
“要怎么进去？”
不能轻易打破领域，他们就要选择一个温和的方式进入咒灵的领域。
实话说，这不太好操作。
领域一般都是完全封闭的卵壳形态，除非是没有封闭的简易领域，才能任由外人自由进出。
“直接进去，”魔女结界的位置和入口在六眼之下无所遁形，“人家是敞开大门，欢迎我们进去的。”
只要手上有诅咒侵蚀过的标记，找到入口的位置，想进去的人都能进去。
“这里……”夏油杰乘着飞行咒灵，回头看向光影模糊扭曲的入口，若有所思道：“和擂钵街好像。”
“哈？”身体悬浮在半空的五条悟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指着底下的糖果屋和甜蜜梦幻空气，质疑道：“这里和外面有什么相似的？”
无论横看还是竖看，咒灵的领域看着都要比外面的擂钵街光鲜漂亮许多。
虽然夸赞咒灵的领域有点奇怪，但这里确实很特别。
以五条悟的目光所看都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夏油杰盘腿坐在咒灵身上，耐心解释道：“不是建筑的风格，是这里和外面的布局间隔很相似，而且这里有很多不符合糖果屋的存在，放在这里看着不是很奇怪吗？”
他擡手指向摆放在房屋之间的生锈下水管道，圆筒状的管道有好几个孩子笑闹着钻进钻出：“这个东西比起放在这里，更合适放在外面吧？”
废弃的下水管道在擂钵街随处可见和周围的环境也相当，但是放在梦幻甜蜜的糖果屋旁边，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
若是现实世界，不管怎么怪异都可以说是个人爱好。
可这里是咒灵的领域，出现什么特殊的异常就不得不警醒几分，警惕这些突兀的异常。
“是吗？”五条悟夸张挑着眉，左右打量半晌：“算了，我们也不是来看这个东西的。”
快点把咒灵解决，他们还能在横滨多逗留一会，买点特产伴手礼回去。
“轰轰！！砰砰砰——”
一道少年身影被撞飞，狠狠砸向下方的糖果屋，一连撞碎好几个糖果屋的墙壁才止住冲势。
中原中也半躺在碎石堆，擡手一蹭唇边的血迹，异能红光再次覆盖周身，操纵身体接触过的碎石砖块浮空，再次迎上魏尔伦的攻击，用力给予还击。
“这不是中原吗？”五条悟挑着眉，一点都不避讳跑进中原中也和魏尔伦的战场，饶有兴致问道：“你见过羽多野了吗？”
有无下限在的咒术界最强，不惧自己会被卷入战场。
比起中原中也的战斗，他更好奇羽多野柚杏有没有找他，没良心的小丫头离开高专以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去，他们都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
“柚杏？”魏尔伦的攻击如狂风骤雨落下，令中原中也分不出多少心神，匆匆道：“你们要找她吗？”
柚杏就在这里。
这句话尚未说出口，魏尔伦的攻击已至，直接把中原中也的话头堵回去，忙于应付同为重力异能者的雷霆悍击。
根本没空和五条悟寒暄什么。
“悟，我们先去祓除咒灵，有什么话等会回来再问。”夏油杰旁观一会，不准备干预他们异能者之间的战斗。
如果中原中也快要被人杀死，他会选择把人救下。
毕竟他是柚杏喜欢的人，总不能让他死在别的异能者手上。
不过在中原中也没有表现出需要帮助之前，他们不好擅自插手他的战斗。
“切，”五条悟满脸不爽，道：“羽多野联系上中原都不打声招呼，还以为她在外面出什么事。”
他就知道羽多野是个小恋爱脑。
看见喜欢的人，立马把他们这些留在高专的人都忘记了。
“算了算了，”夏油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几下，目光转向城堡的方向道：“咒灵在那边吧？”
诅咒的气息浓郁得快要遮蔽双眼。
进入领域和没有进入领域，差别果然很大。
缠绕聚拢在城堡里的诅咒十分显眼，就算没有六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先去把诅咒解决了吧。”
咒灵领域内有很多失踪者，他们都是非术师，对诅咒的抗性很低，日复一日受到诅咒的侵蚀无异于服用剧毒腐蚀身体。
“什么咒灵？”中原中也不经意瞥过去一眼，发现他们去的是柚杏所在的城堡，顿时皱眉问道：“你们说的咒灵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拍了拍身下的咒灵，耐心回答：“咒灵是汇聚非术师负面情绪形成的存在，它们对人类具有相当的危险性，这是我收复的咒灵，城堡那边有张开这一片领域的咒灵，横滨因为它多出了很多失踪者，我们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他扭头看一眼快要飞到城堡近前的五条悟，挥了挥手道：“等悟祓除了咒灵，这个领域都会消失，你要小心一点。”
再不追上五条悟，他要自己把咒灵祓除了。
驱使飞行咒灵前去追赶五条悟的夏油杰没注意到中原中也一瞬间的神情变化，这一片领域大得令他惊讶，饶是五条悟和他都有飞行的手段可以无视底下的建筑，直接飞过去也是好一段距离。
鳐鱼外形的咒灵拍动几下两翼，拖着长长的尾巴追上五条悟。
只见白发的少年悬停在城堡前，身高略有点微妙。
夏油杰疑惑一瞬，悟有这么矮吗？
“悟？”纵然心里有点疑惑，但夏油杰没有明面上直接提到五条悟身高的变化，他侧头看向城堡窗边，形似中原中也的使魔和他怀里的小巧魔女，窗台上正蹲着一只眼熟的白色生物。
他不太确定，道：“这是丘比？”
以前跟在柚杏身边的怪异生物。
因为只见过一两次，他都快忘记柚杏曾经提过的话。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五条悟紧紧盯着使魔中也怀里的公主魔女，话里话外却都是直指丘比：“羽多野的宠物是会到处跑的吗？”
他有点看不懂公主魔女。
只觉得萦绕在她身上的诅咒和力量都莫名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油杰沉吟片刻，伸手想去把丘比抓下来。
可惜无形的屏障挡住他的手，令他伸手到一定的程度就无法靠近城堡。
“这不是柚杏的宠物吧？”抓不住丘比，夏油杰收回手，思忖开口：“丘比不是负责契约魔法少女的外星生物吗？”
如果是要四处寻找有资质成为魔法少女的人，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因为附近有魔法少女？又或者是柚杏在这里，它才会在这里。
他召唤出咒灵，试探着攻击一下城堡外的屏障。
“砰砰——”
咒灵的倒钩触手抽上无形的屏障，一下一下拍得响亮，可任咒灵怎么拍打都无法打破屏障突破进城堡。
夏油杰摸着下颌，收回咒灵：“这也是领域的效果吗？”
他倒是不意外特级咒灵的领域有什么特殊的必中效果。
只是自他们进入领域，一切都显得太过顺利，没有遇见任何攻击和阻拦，顺顺利利找到领域的核心咒灵。
一切都顺利得让人恍惚，不禁生出几分这里可能是咒灵的陷阱，故意引诱他们进入的可能。
但在他们之前的咒术师都没有进入咒灵的领域，更别说遇见什么危险。
要说专门针对咒术师设下的陷阱是这样，未免太过友善。
“管它是什么，”五条悟有点不耐烦，想不明白的事干脆先不去想，祓除咒灵以后，他多的是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直接把这里打烂。”
他捏出咒印，庞大的咒力汇聚在指掌间亮起刺目耀眼的光芒，蓄势待发——
“喂！！”红光裹挟的少年身影直冲过来，狠狠撞上城堡的外墙止住去势：“五条你们要对付的咒灵到底是什么？”
他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除了那个家伙，还有谁能弄出这么大的领域。”
五条悟压着指尖快要冲出去的力量，不耐烦说道：“快让开，不然等下连你也要一起打穿。”
正向与反向的咒力汇聚在一起，形成破坏力巨大的混乱咒力，根本停不住多久。
中原中也再不让开，这股咒力会击穿他的身体再贯穿城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唯有中原中也得到更深的魔女标记，可以靠近城堡站在外墙上，他只是深深皱着眉，以重力覆盖住整个城堡准备挡下五条悟的一击：“不过如果你要找的咒灵在这里面，我是不会让你破坏这里的。”
五条悟拧起眉头，夏油杰面露不解。
他们都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护着咒灵。
“中也君，为什么你要保护咒灵？”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咒灵，构筑这片空间的是柚杏。”重力的光芒大盛包裹住中原中也和气势恢宏的高大城堡，蓄势待发凝在五条悟指尖的茈再难压住，他只来得及匆匆改变方向。
刺目耀眼的攻击如光炮一般直冲而出。
在魔女结界划过一道刺目的光束带，几乎要把天捅破似的轰中城堡的一角炸开耀眼光芒。
咒力和轰碎的城堡一角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和碎石落下。
不过一会，结界的自我修复已经把损毁的城堡复原。
五条悟的表情有点难看，问道：“羽多野是死了吗？她的尸体没有人去处理吗？”
咒术师生前的时候，负面情绪不会外泄，更不会生成咒灵。
唯有当咒术师死亡的时候，尸体没有经过妥善的处理，积攒在术师体内的咒力才会开始异变，把生前祓除咒灵的术师异变成咒灵。
“等等，悟！”夏油杰皱眉，提出疑问：“柚杏不是一般的术师，她的身体在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时候，已经不能算是活着的人。”
他们都知道柚杏离开高专去寻找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店，寻求解决灵魂宝石浑浊的办法。
只是柚杏离开高专以后，销声匿迹半年，夜蛾正道托人去问，得到的回答也是她正在接受考验，短时间之内无法清醒。
无论她找没找到解决灵魂宝石的办法，都不应该变成特级咒灵。
五条悟低声快速说道：“你忘了吗？羽多野身上有咒力，她是有术师天赋的！”
早在第一次见到羽多野柚杏的时候，五条悟的六眼就在她身上看见咒力。
不是什么魔法少女的魔力，而是属于咒术师的咒力。
她若是死去，身体同样有咒灵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