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灵魂宝石就是魔法少女的灵魂具现化。
摧毁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等同于摧毁她的灵魂和生命。
“……这种秘密是能在这里说的吗？”中原中也回过神，第一反应是看向宴会厅的其他人，这里剩下的人除了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还有不少不属于黑手党的人。
多半都是黑手党和组织合作商带来的宴会女伴。
他反手握住柚杏的手，十指相扣压住灵魂宝石，隔着皮质手套贴住冰凉的宝石，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触碰柚杏的灵魂宝石。
少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突然被女朋友告知，手上的宝石才是她的本体。
有种微妙的牢牢把恋人握在手心的感觉。
“中也，不打算杀了我吗？”柚杏慢慢翕动一下眼睫，杏眸映出少年略带紧张的神色，轻声问道：“只要摧毁宝石，被影子困住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都会得到解放。”
影子空间里的人以及宴会厅里的人。
中原中也不必再为过去组织的成员袭击港口黑手党而感到为难。
解决袭击港口黑手党的敌人，他不仅不会再受到部分黑手党的闲言碎语，甚至还能立下一桩大功。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的选择。
“我怎么可能这么做！”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地反驳，很快他察觉到柚杏安静看向他的眼神与过去有点不同，下意识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道：“你真的觉得我会这么做吗？”
他在柚杏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会为自己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杀死喜欢的人。
少女的眼睫与蝶翼轻颤一下，缓缓覆落下一半掩盖住眸底的神色，声音很轻很轻：“我不觉得中也会这么做……”
但是有一刻，她是希望中也能亲手杀死她。
至少死在恋人怀里，她不会什么都无法剩下。
“我有一点冷，中也可以抱一下我吗？”不等中原中也回话，她利落解除魔法少女形态，编织成发辫的长发散落下来，柔软如没有重量的身躯靠向中原中也，枕住他的肩头。
“啊、哦，”中原中也愣了愣，侧头看向枕在肩头的恋人，与七八个月前相比几乎没有改变的五官样貌，依旧明媚可爱稍弯一下眼睫就是满满的笑意，嘴角天然带着点上扬的弧度，无论何时看着都是微笑的模样。
可是与过去相比，现在的柚杏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解除魔法少女形态以后，唯一可以掩饰她精神状态的假面都消失了。
他犹豫着问道：“你很累吗？”
她轻轻应一声，闭上双眼：“中也抱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中原中也一只手扶住她的肩头，一只手和柚杏十指相扣握住灵魂宝石，动作上稍微有点别扭，他活动一下想给柚杏换一个姿势，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不好使劲。
而且柚杏的灵魂宝石也在她解除魔法少女形态以后，跟着变换形态化作一枚如同卵一般的宝石。
这么压在手心有点膈手。
中原中也想把灵魂宝石暂时放在一边，又觉得恋人的本体不能随便乱放，犹豫不决之下，他轻拍了拍柚杏，纠结道：“你的灵魂……是能收回去的吧？”
这么问好像有点奇怪。
不过灵魂宝石又确实是柚杏的灵魂具现，好好收起来，总比随处乱放要好。
她有点惫懒擡起少许眼睫，接过中原中也手里的灵魂宝石攥在手心，重新往他怀里窝了窝，含糊道：“好了……”
好累，解除魔法少女形态以后，疲惫感全部上涌，身体和精神都变得异常疲惫无力。
连眼皮都不想擡起一下。
好想这么直接睡过去。
“不用收起来吗？”中原中也还是有点不放心，道：“这是你的灵魂吧？这么随便放在外面没关系吗？”
他记得柚杏的灵魂宝石是能收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收到什么地方，但收起来以后，灵魂宝石的安全至少是不用担心。
“……不能收起来，”柚杏低低笑了一声，道：“收起来，影子魔法就不能继续了。”
大量动用魔力，影子从横须贺连接着横滨的擂钵街，再开辟出影子空间困住港口黑手党的人，封锁宴会厅内部，收回灵魂宝石一切的影子魔法都会消失。
没想到柚杏不回收灵魂宝石是这个原因，中原中也有点无语：“我说你啊……”
“其实不是真的想要对付港口黑手党吧？闹出这么大阵仗，结果一个人都没杀，简简单单把人放出去。”
柚杏这根本不是什么敌对组织残党的报复行动。
更像是孩子气跑过来，捉弄吓唬港口黑手党的人。
完全就是小鬼一样的想法。
中原中也低低叹了一口气，道：“偏要挑这个时候过来闹事，港口黑手党的面子都被你踩在脚下了。”
就算柚杏没有在黑手党的宴会上杀人，可她的行为已经是要完全得罪港口黑手党。
好面子的大人不会像小鬼这么好糊弄，把黑手党的面子踩在脚下的敌人都会遭到港口黑手党的反击。
除非柚杏选择加入港口黑手党，加入黑手党就是他们组织的人，自然不会再遭到黑手党的怨恨和报复。
不过中原中也不觉得柚杏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即便她曾经因为他加入羊，但黑手党是不一样的。
黑手党所使用的暴力、血腥手段都是无法避免的，而柚杏不会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去伤害别人。
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已经是最后了……”
柚杏靠着中原中也的肩头，呼吸都变得若有似无：“就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她倚靠住的少年都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什么？”他侧了侧头，脸颊贴靠着柚杏的粉发，稍微动一下就会蹭乱她的头发。
一道极轻的细微声音，子弹旋转飞出枪口。
在宴会厅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太宰治侧目瞥过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蠢货。”
真有人以为中原中也看似毫无防备，就是真的没有半点防备，可以任由这里的人随便动手。
子弹飞速穿掠过空气，在即将射中柚杏垂落虚拢住灵魂宝石的左手时，少年骨节分明套着皮质手套的手五指一拢扣住飞驰过来的子弹，缓缓擡起眼睫深邃的钴蓝色眼眸如同平静之下掩藏着暗流的深海。
年轻的雄狮处于小憩休息的放松状态，不代表他没有半点防备。
狮子的耳朵时刻都在留意附近危险的声音，哪怕是闭上眼睛也不代表狮子是无害的动物。
“她、她不是让你杀了她吗？”握住手.枪的爱花被他看得瑟缩一下，很快周围的人群给她力量，她挺着脖子质问道：“你都知道她的弱点，为什么还不杀了她，把我们都放出去？你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人，组织的同伴不比一个女人重要吗？”
宴会厅余下的宾客大多都是港口黑手党或黑手党合作商带来的女伴，她们都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身旁的女孩子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冷不丁扣动扳机射击还是把她们吓了一跳，不自觉散开一点远离她。
周围的女宾散开，仿若无声的不赞同不由让爱花慌张起来，她举着枪左右望去，想要找到认同自己的人。
女宾们纷纷避开她的视线，相互搂作一团避开她的视线。
黑手党们面无表情，在没有得到首领的行动指示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你们都不觉得羞耻吗？”爱花一下慌了，她擡高声音虚张声势：“一个二个号称是什么横滨最恶的黑手党，连一个小丫头都拿不下！你们还配叫什么黑手党，改名叫软脚虾好了！”
森鸥外走出一步，面上温和安抚道：“中也君也是有他的考虑，我们和柚杏酱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柚杏酱之前答应放的人都有好好放出去，如果能用和平的手段解决，当然是双方都不要有伤亡的好。”
面上一派温和，端的是一副医生的好人模样。
他都不用怎么思考，森鸥外想利用中原中也诱劝柚杏加入组织的目的一目了然，只要羽多野柚杏加入组织，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毕竟与羊之王中原中也做过的事相比，羽多野柚杏只是和港口黑手党开了一个“玩笑”。
同伴之间开一个玩笑，就算有点过火也不是不能原谅。
与柚杏体现出的能力相比，她有足够的价值让森鸥外原谅她破坏黑手党举办的宴会。
太宰治无趣转过视线，甩了甩袖子叹息一声。
死又不能死，出又出不去，还要呆在这里看小蛞蝓和女朋友秀恩爱。
这什么人间疾苦。
“和平解决？”爱花一转枪口对准森鸥外，面上所有乖巧可爱的表情卸去，余下嘲讽和冷笑：“你们是黑手党，不是吗？说什么和平解决，别笑死人了！”
“你们杀过的人还少吗？还差这一两个吗？”
森鸥外一脸好脾气的样子，和和气气道：“黑手党也不是都是使用暴力手段，只要有所利益，我们都是……”
“利益？”爱花嗤笑一声，道：“利益就是现在杀掉那个小丫头，把所有人都放出去！连一个决定都做不好，难怪一把年纪还是一个准干部！”
莫名其妙被嘲讽了表面身份的森鸥外无辜眨眼。
“说够了吗？”中原中也半拥着怀里的少女，冷冷淡淡开口：“说够我就把这颗子弹还给你了。”
爱花脸色微变，有点不安后退一步。
她没有从中泽桐人处听说过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只知道他的异能力很厉害，就算现在职位不高也值得中泽桐人花费心思去拉拢。
宴会上，她隐隐有听其他人提到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是重力。
但重力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迟迟没有对柚杏出手的中原中也异能力到底如何强大，爱花看不出来，以她的眼界也很难想象异能者能做到的事。
少年收拢的五指张开，特殊的子弹附上一层红光自然漂浮起来，他屈指在子弹尾端轻弹一下，静止不动的子弹瞬间附上极强的推力，飞冲出去几乎是眨眼间到达爱花眼前贯穿她的左手。
特制的弹头一进入人体，飞速炸开几乎把爱花的左手血肉都要绞烂。
“啊啊啊啊！！！”她惨叫着捧住左手，痛得眼泪不住落下，轻便的女士手.枪摔落在地上。
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轻轻把枪捡起，拆出弹匣看了一眼。
太宰治吹了一声口哨，饶有兴致道：“这个我记得是黑市上最近流行的武器吧？”
他捏着一颗小巧的子弹，特殊的弹头如防弹衣分作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一经射入人体会立刻炸开，搅烂血肉和内脏。
虽然是女士手.枪的子弹，但是因为弹头经过特殊的改造，杀伤力相当强悍。
“非黑手党的人居然能把枪带进来。”太宰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宴会厅内剩下的黑手党一拥而上把爱花扣住，不管她疼得如何挣扎，稍后都会把她带回黑手党投入地牢，好好审讯一番。
森鸥外双手背在身后，眸光瞥过身侧的少年一眼，意有所指：“看样子气氛还不错？”
“可能是吧，”研究过特殊的弹头，很快失去兴趣的太宰治落下表情，鸢眸微沉透不出什么光，凉凉说道：“不过就算她加入黑手党，也不一定会用这份力量。”
一如他认识的某个人，明明有很出色的异能力却不愿意杀人。
一直在黑手党的底层徘徊，宁肯做一些打杂的工作都不愿意去杀人。
“柚杏酱的能力很强，她有任性的权利。”就算不使用这份力量去杀人，柚杏可以做到的事也有很多，走私运输特殊的货物、搜寻港口黑手党的目标、抓捕藏匿身份特殊的人物。
以影子的能力应用，就算遇见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人也能很从容往影子一退，躲藏起来不被抓到黑手党擅自进行异能活动。
太宰治撇了撇嘴，人没到手已经想到要怎么用了。
……
异变正是在这时候倏然出现。
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很快会结束，倚靠在中原中也怀里的少女突然痛苦蜷缩起身体。
“柚杏？”中原中也愣了愣，皱起眉问道：“你受伤了吗？”
他咬住手套的指尖扯下，试探少女额上的温度，冰凉汗湿轻微的痛苦颤抖随着身体接触的部分传递过来。
没有发烧，身上也没有受伤流血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了？
森鸥外神色微凝，快步走过来，简单挽起袖口到手肘的位置：“中也君，给我看一下。”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很快想起森鸥外成为首领以前还是擂钵街的黑诊所医生，连忙放下柚杏，小心压住她痛苦得想要蜷缩起来的身体。
“呃、唔……！”
压抑的痛苦喘息和颤抖，柚杏的魔力断断续续泄出，大片大片的影子一闪一闪出现在宴会厅。
森鸥外擡眸看一眼，很快垂下视线，吩咐道：“中也君，抱住柚杏酱。”
依照柚杏现在的状态，不把人好好抱住，怕是一下会沉入影子消失。
“好！”中原中也扶住柚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少女的身躯倚靠着他，痛苦似乎停歇一刻，不过很快疼痛再次反扑加剧，秀气的眉头紧紧拧作一团，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她痛得不止颤抖，喘息都变得无力。
中原中也暗暗焦急却无法为她分担痛苦，只能按捺着忧心等森鸥外检查完：“首领，她到底怎么了？”
“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和流血部位，骨头的位置也都大致良好，”森鸥外摇摇头，低声道：“没有精确的仪器，不好判断到底是什么问题。”
就算是医生也不是万能的。
做不到一眼扫过去诊断病人有什么问题。
太宰治站在一旁，绷带缠绕住皮肤，余下一只鸢眸暴露在外，半垂眼睫不紧不慢道：“羽多野不算活人吧？一般人的身体检查，适合她吗？”
“对了，灵魂宝石！”中原中也恍然想起，柚杏说过灵魂宝石才是她的本体。
说不定出问题的不是柚杏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宝石。
他伸手想去碰柚杏的左手，溢散而出的诅咒如同电流一般把他的手弹开，留下一道不甚明晰的诅咒印记。
“啊！”她闭紧着双眸，额上冒出汗珠，痛苦的喘息和呻.吟盖住灵魂宝石裂开的声音，诅咒不断自柚杏的左手溢出，漆黑不详的电流化作实质扩散，浓稠的深影瞬间遍布整个宴会厅地面。
中原中也的眉头快要打结，诅咒如电击屏障一般笼罩住柚杏的左手，别说碰触就是靠近都会被直接弹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柚杏今晚闯入港口黑手党的宴会开始，她的表现就很奇怪。
他开始以为柚杏是生气他加入港口黑手党，想要替羊复仇，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影子魔法真想杀人，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把人拖入影子空间。
柚杏有很多动手的办法，她偏偏选择把港口黑手党的宾客都拖入影子空间，这就证明她不是真的想杀人。
事实上，中原中也的猜测也在后来得到证实。
柚杏不是要杀港口黑手党的人。
虽然没弄明白柚杏真正的来意，不过只要她不是真的想和港口黑手党做对，他就不必担心这个莽撞的家伙会被黑手党追杀。
“丘比……唔呃、丘比，骗了我……”
倚靠在中原中也怀里的少女紧紧攥着灵魂宝石，紧闭的眼睫溢出泪珠划过脸颊坠落，断断续续的声音快要淹没在痛苦的呜咽声下。
“什么丘比？”中原中也抱紧她，低头贴靠着少女的脸颊，低声问道：“你的灵魂宝石出问题了，有没有什么治这个的医生？”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柚杏为什么一直强调魔法少女不会死。
因为她们本身已经不算是活着的存在，灵魂都被抽取出来。
柚杏身上的伤、他身上的伤，她都用灵魂宝石治疗过，普通人类的治疗方法不适用于她。
一定还有什么治疗灵魂宝石的方法。
“柚杏，你收集的魔方可以治疗灵魂宝石吗？”中原中也忍着灵魂宝石溢出的诅咒刺痛，异能红光加持身上的密度：“没有……可恶，什么都没有……”
柚杏的口袋没有悲叹魔方。
灵魂宝石一点点裂开，溢散出更多的诅咒，清脆的裂声似乎代表着什么不详的预兆。
“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