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娅从口袋里掏出一盘录音带,递到他手上:“我在瑞士的经历很丰富,亲爱的。不过,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其中的脉络。这是其中的一份录音,我把它交给你。”
“录音带?”施季里茨皱着眉看着这份文件。
“舒伦堡先生要求我会见杜勒斯先生的时候录音。”希尔维娅指了指那盘录音带,刻着瑞士某家店面的文字,“我照他说的做了。不过,我留了一份备份。”
“这很危险。”
“这是一种可以用来要挟的手段。”希尔维娅耸了耸半边肩膀,“我从他那里学到的。谨慎是必要的,但谨慎不代表愚蠢。”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录音带收了起来:“你说,这是其中的一份?”
于是希尔维娅告诉了他瑞士的故事,她提到希拉克神父,提到沃尔夫将军,还提到自己:“如果加上我,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力量在瑞士斡旋,如果我们这些人背后都代表着同一个人,那也太难以理解了。为什么要自己安排互相打架的势力?”
“这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希娅。”施季里茨很熟悉这种手法,“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手法,在情报界有一个行话,叫做‘屋顶’。希拉克神父是一个‘屋顶’,他是用来掩护沃尔夫将军的行动的。而你,或者说,国际红十字会则是备选方案。”
“你的意思是?”
“如果沃尔夫的行动被发现了,他就可以说,自己是到瑞士去侦查情况,离间同盟国关系的。他还可以揭穿希拉克神父,这样神父和他背后的人,我们假定叫他们同谋者吧,这些人就会被作为替罪羊逮捕起来。”施季里茨语调平淡,好像这没有什么稀奇。
“那希拉克神父和他背后的人......”希尔维娅看到了牺牲的对象,“照这个逻辑,希拉克神父是被迫到瑞士去的,是不是?”
“我和希拉克神父交谈过。我确定他不是什么纳粹分子,是和平人士。”施季里茨想了想,“按照一贯手法,他的亲人会被扣在国内。”
希尔维娅回忆了一下:“他的长兄是吕德斯海姆的希拉克神父,还有个妹妹。”
“差不多是这样,会有人去找希拉克神父,告诉他,他亲人的性命就握在他自己的手上,如果照党卫队的条件去做,亲人就有机会活命,如果不......他们可以一起死。”施季里茨低下头,“大部分人都会为了亲人铤而走险的。”
希尔维娅想到了自己,她从自己身上看到了这种老练的手法,用集中营囚犯的性命作为“屋顶”,实际谋求的是政治解决欧洲问题的方针,而用来威胁她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是啊......”
“‘在战争中,真相很宝贵,所以要用谎言去保卫它。’”施季里茨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丘吉尔说的。”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喜欢黑夜之前青蓝色的光倒映在施季里茨眼睛里的样子,像是浅海的雾霭。她正要说什么,一个想法闪过了她的脑海——如果卡尔·沃尔夫是舒伦堡派出去的,那么,舒伦堡必然知道,她就是“凯瑟琳”。
她的神色一下子凝固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我......”她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我......”
“发生什么了?”施季里茨担忧地望着她。
“我犯了个错误,这个错误会让舒伦堡知道我是凯瑟琳.....”
“这没有关系。”施季里茨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现在,舒伦堡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他想要的‘和平’。他会评估这件事情对他的‘和平事业’的前景。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冒不起中立国和红十字会渠道关闭的危险。”
“我....”希尔维娅抓着他的衣袖,觉得自己眼前发晕,她闭上眼,把脑海里的那些机密数据、施季里茨给她笔记时的表情排出脑海,从心底喊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我担心的是,我会害死你......”
“这你大可不必担忧,希娅。”施季里茨笑着把她揽到怀里,“如果他想要杀我,这一定不是最大的理由。”
“不要害怕,”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好像是咒语,“不会有事的。”
希尔维娅不敢把这个想法忘却,但她绝不能用这种战战兢兢的状态生活——她不能再犯错了。她只能把这种想法埋在心里。而后,一个温柔的吻像雪花一样落在她的嘴唇上。
“我们回去吧。”过了一会儿,施季里茨说,初春的星空在他头顶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
不过,希娅也确实不能用红十字会的身份去见沃尔夫。因为中立国是不能插手这种事情的。
“屋顶”其实是指掩护,可以指人或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