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池雨铭来了。
池雨铭见到钟逾先作揖行礼:“县令大人。”
钟逾擡头看对方:“要过年了,书院也没什么事,池管事怎么来了?”
池雨铭脸上笑嘻嘻的:“这不是来给县令大人拜个早年吗?”
“听说你带了个人来见我?什么人?”钟逾直奔主题,他清楚池雨铭没事不会来找她。
“大人还记得之前贴在城门口的红榜吗?”池雨铭试探道,“被一位姑娘揭了榜,那姑娘来了齐民农院后先是走访了各乡,她说有些事情想请县令大人配合,我便将她带来了。”
“兽医那个?”钟逾一下来了兴趣。
城门口有一面墙专门贴各种榜,什么寻人启事、通缉令,官方的和非官方的皆有之。
之前齐民农院为了广纳农学人才,在城门口贴了几个醒目的红榜,还真招了几个农学人才,最后只剩一张红榜——招纳兽医。
这个年代是有兽医的,不过现在对人的医治都有限度,何况是兽呢?
钟逾深知晋国是农业大国,而农业不止有种地,还有养殖。
她想在养殖上有所发展,首先就得降低牲畜的死亡率……她平时在乡间农户家中走访时就发现了,这里的农户饲养牛羊居多,但饲养环境极差,动不动就有大量牲畜死亡。
即使没统计,根据钟逾眼见的死亡率来看,至少得五成以上吧。
虽然钟逾不懂医学,也能猜出是牲畜类的疫病。
她一直想找个兽医来对付这些疫病,结果城内的兽医看了红榜没几个敢揭的。
细想也是,要是安士县的兽医能解决牲畜的病症,不是早就解决了?何必等她贴榜?
齐民农院贴出的红榜也不是要求对方一来就药到病除,而是找一个有信心、有能力对抗疫病的兽医。
这榜好歹贴了那么久,不是完全没人揭,之前倒是来过两个兽医说愿意试试,结果一个个来了没几天就跑路不干,红榜只好贴回去。
“快让她进来。”钟逾俨然是求贤若渴。
池雨铭对门外唤了一声:“钟姑娘,快进来吧!”
钟逾意外,姓钟?还是本家姓?
下一秒,门口出现了一张久违熟悉的面孔。
这女子比池雨铭稍矮一些,身形偏瘦但不羸弱,一身墨兰纹儒生服,相貌温润秀雅。
钟逾已经三年多没见过这张脸了,她格外惊喜:“烟姐姐?”
不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钟烟。
钟烟露出笑,对她行了一礼:“县令大人。”
钟逾起身往前几步,亲自扶起她,抛出一堆问题:“你我何等关系,无需多礼!你怎么来这里了?何时来的?怎么来的?”
从丰州一别,钟逾当时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很难再见钟烟一面,在这个路遥车慢的年代,分别就是如此,谁也没办法。
但她并不担心,因为钟烟已经不是十五岁的钟烟,她能跟上书院的学习进度,医术也学得很好。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能在安士县见到钟烟。
钟烟讲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钟逾进京赶t考,一举考上了状元,赐官安士县六品县令,一时为书院众人津津乐道许久。
和钟逾一起被裴夫子推荐进入书院的钟烟就显得平平无奇,当时有极少数书院学生或是调侃或是恶意来问她——你何时能通过书院的甲等考核成为生徒?何时也去朝京考个状元?
事实上,钟烟志向根本不在科举。
钟烟对科举做官没兴趣,也自知不是做官的料,只想全心跟着叶自秋学习医术。
后面几年,她一边继续学医,一边努力通过了灵均书院的授衣考核。
到了这一步,钟烟不打算继续在书院读书,毕竟很多不走科举道路的学子都会在授衣考试结束后找个小官职混日子。
钟烟不想去做小官混日子,因为她是叶自秋教了快十年的弟子,只要她想,丰州城许多医馆都愿意她去坐诊。
包括叶自秋自己手底下就有两座医馆,也曾问她愿不愿意去医馆做事。
原先钟烟就是打算去叶自秋的医馆做事,然而,这个时候北方却发生了战事。
家国之事一直是书院学子的重点讨论对象,钟烟耳濡目染多年,对这些事有些了解。
胡桑人进犯云州,凉州看似无事,实则紧张,说不定哪天也会打到凉州——钟逾就在凉州,就在燕山关后。
这下,钟烟没法心安理得的待在丰州,她想去见钟逾一面,看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于是,钟烟辞别了叶自秋,跟着一支镖队北上,途中又是坐船、又是骑马,好不容易才到了安士县。
站在县城口时,钟烟一眼就看见了门边醒目的红榜。
凑近看后,她知是一个叫齐民农院的地方招纳兽医,为解决农户牲畜的疫病。
当时看见这红榜,钟烟只觉得写榜人野心太大了!
钟烟跟叶自秋学医不止学了给人看病,同样学了给家畜看病。
别说安士县的牲畜死亡率高,晋国各地的牲畜死亡率都挺高的。
这红榜中,却是写着对抗家畜疫病。
钟烟不讨厌这样的野心,如果真能想出办法对抗家畜的疫病,队晋国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跟人打听起“齐民农院”,一听才知道,那竟然和县令有些关系,而招纳兽医的这张红榜已经断断续续贴了一年多。
县令不正是她要找的钟逾吗?
钟烟没有第一时间去县衙找钟逾,她在城中犹豫了几日,写了一封信,找镖队送去丰州,告诉叶自秋——她要暂时留在安士县。
随后,她去城外揭下了红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