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了姑娘，没想到这蛮丫头会突然跑出来冲撞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快将这蛮丫头交给我们，还得拖去好好教教她规矩！”人牙子连连对钟逾道歉，转头骂起那些牙行小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都看不好？”
牙行小厮解释道：“鼠哥，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刚才带这么多女的出来，这死丫头趁着人多就溜出来了……”
“行行行！赶紧抓回去！先打个半死！再叫怡红院老鸨来挑人，都跑三回了！我没耐心留着这么个玩意儿！跟老鸨说来了新货……别打脸！要是脸毁了卖不出好价钱，你们这个月工钱也别想要了！”人牙子暴躁地吼道。
其他小厮都上前一步，想从钟逾手中把人拉走。
钟逾没有把人交给他们，而是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挪：“这丫头今年多少岁？”
人牙子回答道：“十二三吧？我得将她的身契找出来看看才知道。”
“十二三？”钟逾眉头皱了皱，心情不悦。
人牙子：“没错！”
钟逾：“那就她吧，我要她做长随。”
人牙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姑娘，她和我给你找来的这些不一样……”
钟逾奇怪：“怎么不一样？”
“她是胡人和汉人生的孩子，长得好，我们是打算卖去妓院的，妓院调教几年就是一个胡姬，有些达官显贵可喜欢这种了……做长随可不行，她年纪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干不了重活。”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和妓院做生意是生意，和我也是生意。”
“姑娘要是买个寻常的奴仆花不了几个银子，这蛮丫头的品貌不错，至少得……这个数！”人牙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
“不错！”人牙子心道，五十两还是她不会说汉话、不会跳舞的价钱，要是交给妓院教上几年成个能歌善舞的，那可是要卖出大价钱的！
“好，她以后就跟我走了。”
人牙子这下没意见了，喜不自胜道：“姑娘还要不要看看别的？”
钟逾将一排人看完，选了另一个十五岁的姑娘。
之后是结账。
钟逾考虑雇长随很久了，钱包里存着一半身家，就是一直没机会花，现在终于有机会。
她先给了银票，补上金叶子，凑足了两个长随的钱，钱包也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一些铜板和碎银。
临走前，人牙子好心道：“姑娘，这蛮丫头不老实，要不要我找根绳子来捆住她，让你好拖回去。”
钟逾拒绝了：“不用。”
回去路上，钟逾就拎着异族少女的袖子，异族少女这会儿是老实了下来，一点都没挣扎，任凭钟逾牵走。t
另一个十五岁姑娘则是老老实实跟在钟逾后面，据人牙子所说，她是农户出生，被亲爹娘拉来牙行卖掉的，属于“自愿”，她因着侧脸有一块淡红色疤痕被定义为品貌不佳，所以“便宜”，花了钟逾十两银子。
踏上归途，钟逾很快就走到了衙门。
十五岁姑娘望着衙门瑟缩了一下，说了第一句话：“姑娘怎么到衙门来了……”
钟逾简单解释了一句：“我住在这里。”
恰在这时，衙门的门子一见钟逾便朗声行礼道：“县令大人！”
十五岁姑娘目瞪口呆。
钟逾带着两个姑娘来到东花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她问那十五岁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十五岁姑娘答道：“我叫丑娘。”
“……”钟逾无语了一阵，“难听，你重新给自己想一个名字。”
十五岁姑娘眼睛一亮，可是转瞬，她陷入了苦恼，因为，她的知识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取名。
钟逾叹气，随便想了一个节气名：“你叫谷雨吧。”
谷雨疯狂点头：“多谢姑娘……谢县令大人赐名！”
至于异族少女，钟逾在想怎么安排。
她记得县衙教谕管着不少学堂，那边应该有人懂异族话，先扔去学堂吧……
“我叫阿依努尔。”突然有人说话了，口音略有些异样，但不妨碍人听懂。
谁在说话？
钟逾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最后落在异族少女脸上。
就见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了一句：“叫我阿依。”
“你会说汉话？”钟逾意外不已。
阿依点头，她被卖到牙行后一直观察着自己的处境。
那些人牙子以为她不会说汉话，就打算先留下她教汉话再卖出去，这样价格可以高一点，但她一直装着学不好的样子，挨了不少打。
直到今天遇上钟逾要买她……阿依记得当时自己只顾着跑路，差点咬了钟逾，结果钟逾说要买她。
她不懂为什么钟逾要买她，只是直觉告诉她，跟钟逾走总好过被卖去奇奇怪怪的地方。
“阿依，你今年多少岁？”钟逾压根没看卖身契，也懒得看。
阿依：“十三。”
钟逾连带着谷雨一块儿问：“你们是怎么被卖去牙行的？自愿？”
先开口的是谷雨，她是农户出生，只因家中兄弟姐妹太多，爹娘负担不起，所以被拉去牙行卖掉。
她觉得自己是自愿被卖，因为继续待在家中也是忍饥受冻，倒不如被父母卖出去为奴为仆，混口饭吃。
阿依就不一样了，她并不想被卖，可是她父母已经死了，在舅父家中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但也没过几天，舅父舅母就决定将她卖去牙行。
她不愿意，可长辈已经同意，也被算做“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