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除了沦为匪寇的一批,自然还有别的去处,比如找个避世之地方藏起来,比如找当地的豪绅庇护,也就是做佃农。
为何有人宁愿做佃农都不愿种自己的田?因为给豪绅种地交六成粮食,某些地方的官府总能给人想不到的苛捐杂税将人底裤都收走……所以这种美事还是让豪绅老爷去应付吧……
平衡国库、百姓、商人的收益?
说得好听,钟逾在南晋这些年关注时事,真感觉不到有人想管百姓死活,怕不是想平衡国库和商人的收入吧?
吐槽归吐槽,钟逾策论上可不能写,她只能写自己的对策。
一写又是一日过去。
当晚,钟逾宿在贡院安排的单人房间。
殿试三甲不用等春闱那么久,第二日就会有结果。
次日,这是宣布殿试三甲的大日子。
但这一个早晨,皇帝沈祁然都在金銮殿上看那些进士昨天留下的策论。
同一殿内还有沈离、大皇子、二皇子、几位学士、丞相。
足足五十份策论,沈祁然是真的没耐心一份份看,干脆让这些官员和儿女帮他看,择优给他。
最终,交到沈祁然手中的策论不过十份。
他懒洋洋地挨个看去,无非是训练军队维护安定、减轻徭役、对商人征税之类的论调,看着都没大毛病,也符合朝廷需求。
沈祁然心想,还是跟往年一样随便点一个状元吧。
虽说是随便选一个,其实考上进士这些人都是从数万人里挑出来的,而写出眼前这十份策论的人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他们的学问都没什么问题,放到官场磨练几年都是可用之才。
沈祁然抓起第七份策论,打算随便看看就好,结果这次倒是不一样了。
这份策论,重点不在税收,而是徭役改制、加强对官员监察、加强对税赋征收的管制,以减少逃户、佃户为重,不然就算让军队镇压完流寇依旧有大批流氓,会产生新的流寇……
后面还有对商户改制的意见,晋国对商业的控制一直在盐铁一类,由官府垄断,但策论建议官府也要参与百姓生活的必需品,比如粮食,将粮食价格稳定在合理价格才能保证更多普通百姓的生存,同时要杜绝对粮食的囤货居奇,重者入罪!
沈祁然完整看完这篇策论,他将糊名纸条撕开,就见考生姓名上写着“钟逾”两个字。
又是她?
看来,进士榜第一还真有点东西?
午时,几十名进士又一次聚集在金銮殿。
沈祁然的目光在这五十名进士中扫了一圈,只有两位女子,其中一位三四十的年纪,是中年妇人打扮,另一个看着二十岁上下,这应该就是钟逾了?实在年轻!
不仅年轻,长得也不错,打马游街的状元怎么能丑呢?
听说她是灵均书院出身,还是裴清石的弟子?
裴清石的弟子啊……
沈祁然不禁回忆起一些年轻时的事。
回神后,沈祁然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开始宣布殿试三甲的名次了。
“丰州学子钟逾,颖悟绝伦、t胸有成略,年纪虽小,朕观其策论秉要执本、独树一帜,当为状元!”
……
钟逾罕见地惊住,她真成状元了?
按照规矩,前三甲会被皇上当场授官,一般状元会授翰林院编纂,从六品,尽管官阶不算高,但这是一个跟在皇上身边的官职,主要做的就是记录皇帝言行、每逢大典起草文稿,是皇帝的秘书之一,升官的机会很大。
今年,沈祁然照例想给状元一个翰林院编纂的官职。
还没等沈祁然开口,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沈离开口了:“父皇,状元的春闱策论写得很有趣,若是留在翰林院,那些东西何人能实现?”
沈祁然眉头一皱,心里一寻思也是。
钟逾写得东西是很有意思,但仅仅是策论罢了。
之前沈离就说要给钟逾一个地方试试她试试,可是她又没做过官,沈祁然断不能将一个州府交给她管理。
最好是给她一个小小的县城试点,问题是一县之长大多是七品甚至八品官,这官阶配不上她的状元身份。
想来想去,沈祁然干脆将问题甩给钟逾:“新科状元,你是愿意去翰林院做一个编纂,还是去做一个县令,将你当初在策论上写得东西试一试?”
他眯起眼睛盯着钟逾,心中习惯性地有了猜忌,她策论上写得东西若是可以实现,她不愁升官,可她要是选择留在京城,是不是她自己都不信自己写得东西?
钟逾才不管这皇帝脑子里瞎猜什么,当机立断:“回皇上,晚生愿意做县令!”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在大多数人看来,留在朝京才是升官的好地方,多少京外官员拼了想往朝京调?
这状元是不是脑子不好?放着从六品翰林院编纂、有机会成为皇上眼前红人的官不做,要去外面当七品县令?
这脑子也能考上状元?
钟逾太清楚翰林院编纂是什么工作,伴君如伴虎,她才不想天天在皇帝面前刷脸,而且翰林院的工作她觉得很无聊。
她在策论上写的确实是她想尝试的,肯定是当县令更方便做事啊!
沈祁然这下满意了:“好!朕想看你做出成绩!”
沈离适时开口了:“父皇,晋国县令大多是七品八品,但是有几个县城地域广阔,乃是晋国少有的大县,县令为六品,儿臣认为这样的县城交给新科状元正合适,据儿臣所知,凉州的安士县乃是大县,县令官阶为六品,安士县上任县令两月前因户部追缴欠税牵扯出大案,已被革职抄斩,不如让新科状元去此县任职?”
沈祁然心中略加思索:“如此也好!新科状元钟逾,朕今赐尔官职为安士县县令,半月内启程凉州,上任安士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