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上路了
钟逾忍着心中的不适,问:“多少钱?”
中年女人和丈夫对视一眼,鼓起勇气报了个“高价”——
“十五!”
一旁小厮发出嘘声:“就这么个脏兮兮的丫头你也喊价十五?坑我们楚先生呢?撑死五块!”
中年女人迫切解释说:“这位大小姐,我也不瞒你,这丫头当初我是拿一只两百斤的猪换来的,本来是准备留给我儿子当媳妇儿!她小时候可水灵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以后长开了肯定好看,要不是今年收成实在不好,我还不想卖呢!你带她去当个杂役吧,洗衣做饭砍柴都能干!等她长几年、长开了再卖给金楼,您是一分都不会亏的!”
小厮热心替钟逾杀价:“一头猪的价?那是丰收年!今年长溪省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还想卖十五?”
钟逾被嚷地头疼,擡手制止了小厮,手上已经把钱递了过去:“卖身契给我。”
……
买卖成了,中年夫妇差点激动地跪下磕头。
只有小女孩依旧呆呆地站着,像是对这场买卖浑然不觉。
另一边的职业人贩一看来了个冤大头,蠢蠢欲动地想上来找点儿生意,不过没等他们行动,小厮已经拦住他们,赶苍蝇似地把人赶了回去。
钟逾思索了片刻,对小孩伸出手:“跟我走吧。”
闻声,小女孩僵硬地擡头看了过来,手却没动。
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
良久后,女孩终于动了一下,她执起套着自己脖子的绳子,将另一头递给钟逾。
钟逾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叹气,过后,她凑近女孩,将绳子解开。
也许是钟逾的手指温度太高,小女孩汗毛卓竖,但又不敢动一下。
好在小女孩发现钟逾不打算勒她。
绳子被扔在了一边,钟逾牵着小女孩的手踏上了归途。
这一路上,小女孩望着陌生的风原城街,心里只有迷茫,但她觉得牵着自己的手格外的热。
她偷偷看了眼钟逾,总觉得这个陌生人和以前见过的人有点不一样,但她根本想象不出自己未来的命运。
很快,她的杂念全被抛开,因为她想起这个冬天好几次差点饿死的经历……陌生人要带她去哪不重要了,能比死可怕吗?
她不奢求什么好事,再坏也只是死。
回到住处后,钟逾先给小女孩找了些吃的,然后就送她去洗澡了,并在小厮帮助下给她找了一身棉衣。
小女孩儿极端听话的,钟逾叫她干嘛她就干嘛,而且一句话也不多问。
等钟逾把人打理干净,发现小孩五官确实不丑,就是太瘦了,活脱脱一个缩小版饿死鬼。
打量小女孩时,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她终于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小女孩摇头,用干涩的童声挤出几个字:“叫死丫头。”
“……”
也是,穷苦的孩子哪配有名字?
钟逾停顿了一下,开口说:“这个名字不好,你自己取个新名字吧。”
小女孩说:“就叫死丫头。”
她知道,“死丫头”不是个好名字,那又如何?反正她听习惯了,至于好不好听,又不能当饭吃。
钟逾严肃起来,擡起小女孩的头,看着她的眼睛:“你理应有个名字,如果你不会取名,我帮你?”
小女孩没表现出异议。
“我想不出太复杂的名字……”钟逾思考了几秒,“现在是冬天,那你叫阿冬,怎么样?”
小女孩没有反对。
钟逾笑了笑,说:“你不说话,就算你默认了。”
她现在住的院子很小,但是给阿冬腾出一个休息的地方绰绰有余。
安排完阿t冬,钟逾跟最近认识的人打听了城内收养孤儿的地方,这年头乱归乱,但也总不缺这样的机构,可惜这些机构内里的黑幕不少,若是能花钱解决还算是正常。
她不怕花钱,反正她自己也不擅长花钱,如果花出去的钱能帮到他人,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怕这些机构不正规,那她只能去求助姜清源……
一番打听后,钟逾得知风原城确实有收留孤儿的慈善堂,这让她暂时放心下来。
她手上的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心情便跟着豁然开朗,等天一暗,就早早地回房休息。
同一时间,阿冬躺在隔壁的房间,盖着温暖的棉被,她早就困了,可是精神上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安眠,因为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冬天觉得这样暖和、并摆脱了饥饿。
阿冬强撑着眼皮,不愿意睡去,如果此刻是梦,她想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