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工厂
那学生仰着头说,神情高傲:“你随便说个主题,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各自创作,半个月后的晚上在这里见面,届时让系里的同学评定谁的画作更好,如何?”
钟逾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意思,没空。”
那个学生皱起眉,挑衅说:“你是不敢比吗?”
这句话刚说完,后面就传来一道成年女性的声音:“谁要比?”
声音一出,在场的学生都噤了声。
钟逾觉得声音像是在哪听过,回头看了眼,发现还真是听过——穆丛云。
曾经在走廊和梁思锐跨方言吵架那位。
穆丛云看看那学生,又看看钟逾:“你俩要比?”
钟逾否认:“不比不比!”
穆丛云转头对着那位学生:“那就是你要比?”
那个学生头一摆,变脸速度堪称一绝,当下显得比鹌鹑还老实:“不比不比!穆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就闹着玩。”
穆丛云眼神凌厉地看着他,视线在周围的学生中转了一圈:“如果谁画画只是为了比个高下、排挤同学,不如趁早退学。”
那学生脸更红了,眼睛看着地面,像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究竟为什么要画,有空做无聊的事情不如花时间想想这些问题。”
说完以后,穆丛云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学生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苏玉英悄悄在钟逾耳边说:“刚找你麻烦的那个,是入学考试以前几的成绩进美术系的,好像叫李什么?他特别崇拜梁先生,但你之前在课堂上又惹梁先生生气……所以,估计他是有点不服你。”
“这样啊……”钟逾表示了解了。
穆丛云已经走远了,那位李同学瞪了过来:“你……还比不比?”
“比是可以比,我去找穆先生给我们做裁判吧?让她来评定我俩谁画的好?”钟逾提议说。
李同学彻底泄气:“你太过分了……不比就不比!”
钟逾成功将李同学气走了。
这边,苏玉英也将东西收的差不多,邀请钟逾说道:“一起回宿舍吧?”
“好。”
回去的路上,钟逾却是在想穆丛云说的那几句话。
到了宿舍,钟逾一边开门一边问苏玉英:“你想过穆先生说的话吗?你为什么要画?”
“喜欢吧?”苏玉英过了半分钟后又说,“从小到大做了那么多事情当中,我最喜欢的应该就是画画了,而且我觉得我也不擅长别的。你呢?”
钟逾没法说原主为什么要画,她只能说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画:“让我感觉很平静。”
“说真的,穆先生讲课很有意思,有次上课,她说,所谓画技只是一种工具,真正重要的是学会了技巧之后,要画想画的、喜爱的、忘不掉的……有次她带我们写生,班上有个学生跟别人比谁画的像、谁画得不像的问题,她就说,如果画画只是为了追求像,还不如去买照相机。”说到最后,苏玉英笑了起来。
钟逾似有所悟:“受教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钟逾除了助教工作外,白天没事时就排排线,原主留的绘画工具很多,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喜欢画,因为她现在只会画线,唯一能让她每天坚持下去的理由竟然是——太无聊了,闲着也是闲着。
一个月后,钟逾再次找到苏玉英,问她下一步该画什么。
苏玉英已经逐渐接受曾经的美术系优秀生画技归零的现实。
她手上洗不掉的油彩是真的、可她什么都不会也是真的。
苏玉英只能当“楚逾”是睡一觉全忘了,就给她找来一个石膏球,放在她隔间的窗边,让她没事就临摹临摹,虽然球永远是那个球,但根据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四季、阴天雨天晴天的光影变化,球也是有差别的。
钟逾认真地开始画球了。
不知是不是动手多了,连物理课上的学生都夸她画图有进步……
钟逾t唯独被物理系的学生夸了高兴不起来,因为,就算她想尽办法将课程讲得通俗易懂,但物理系的进度还是太慢了。
没有实验的物理系就像个不健全的人。
钟逾跟覃育良提议说申请资金,购买一批实验器材,然而覃育良告诉她,实验器材只能向国外订购,想要给学校配置齐全的话,初步预算要花费数万。
谁让目前国内并没有一家专门的教学器材公司?
钟逾后来又提议,干脆他们自己搞一家生产器材的小工厂,自己做?
而且如果工厂成功的话,以后还能输出全国高校,推动国内科学发展不是梦。
覃育良当时说——你的主意很好,谁出钱?
谁也没钱。
……
夏去秋来,三个多月后,钟逾已经完美融入学校生活。
这天下午,钟逾刚回到宿舍,就看见苏玉英掀开帘子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有些厚的信封,递给她:“给你的。”
钟逾不解地接过信:“谁给我的?”
“不知道,看信封上的名字叫楚铭,应该是你的亲戚吧?对方好像不知道你已经不在西洋画科了,把信寄到了我们系,所以我帮你领回来了。”
“谢谢。”
她对楚铭这个名字当然有印象,那是原身一母同胞的亲哥。
钟逾拿着信回到自己的房间,拆开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楚铭扔出的一个消息是,他已经来沪城了。
至于楚铭过来的原因,因为他的工厂在金陵发展的很好,但他觉得上海更有前景,所以准备过来开分工厂。
第二个消息就是,楚铭希望这周的周日能见她一面,对方表示,那天的上午十点,会在学校正门等她,希望她可以准时出现。
楚铭跑来沪城完全在钟逾意料之外,但她也无需避开,本身原主跟这个亲哥关系处的就还可以。
因此,周日那天,钟逾准时等在了国立沪城大学正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