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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2 / 2)

看着那个男人拿起子的场景,苏冷缓缓往后躺,思绪散乱,分不清是脑海,还是心头,浮现起西装革履少年在安静庄严的国际赛场连接导联的场面。耳边是电视剧吵闹的对话,风扇呼啦啦转响着,送来一阵阵清凉的风,世界渐渐只剩下了一条虚缝。

苏冷挣扎醒来时,错觉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瞬间过去了,看到那张触手可及的英俊脸庞,嘴唇粘在一起,一句话也不想说,身子往后仰放任自己被困意击倒,季见予低声说了句什么,她不耐烦踢开手脚,开始抗拒,只是这一挣,人也清醒了大半。

“你到底想干嘛?”

季见予自然而然坐到她身边,捋了捋她碎发,说:“姑姑刚说你明早要赶飞机,不知道几点,我帮你调闹钟?”

苏冷冷冷看他几秒钟,忽然把长发往后一抖,走去梳妆台拿起抓夹随便挽起来,“我不想睡了。”原本有几分温情暧昧的气氛陡然冰冻,季见予斜斜坐在床尾,一手撑在上方,筋肉分明,苏冷透过镜子看他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侧脸寡淡,目光虽然是看着自己的,可明显思绪已经不在这了,很像以前两人一言不合就冷场,他对她毫无预兆的无理取闹感到厌烦,在忍。

她咬了咬,正要“得寸进尺”,他忽然走过来,像温柔多情的绅士发出邀请:“要不要去吃宵夜?你晚饭没吃。”

苏冷被他说得耳根一热,不服气挣出一句无厘头的“你也没吃呀”。

季见予笑着在她身旁俯下身,镜子里,两张面孔芳华饱满,这让他觉得两人就是天生一对,忽然冒出这个自我强硬的念头,紧接着是重重的失落感。

两人合照不多,存在他这里的,只有在老房子那个雨夜不露脸的对镜自拍,存在她那里的,就他所知,是从新加坡回来计划之外的星空缆车上拍的。那同样是个意外。从缆车下来后他问她要过那张照片,她说那是拿她手机拍的,不能给他。后来那张对镜自拍,他一直等她主动问他要,他早准备以同样的借口,期待看她嘟个小嘴鼻子皱皱的模样。

只是逗逗她。那时候,他第一次冒出想要和一个女孩走完这一生的想法,她想要什么,他怎么舍得不给出去。

可苏冷从没开口提过,似乎是压根不记得两人第一次密不可分,永恒的瞬间。后来看到他设为聊天背景,饱满的苹果机熟透了。

似乎是不满他走神让她的话掉在地上,苏冷没有翻脸走人,而是把梳子一扔,“碰巧”砸到那截撑在桌面上的紧致小臂。

季见予低眉看她,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去拨清波吗?”

苏冷心跳一滞,诧异又警惕,完全是个发愣的样子了,“你怎么知道?”问完自己反应过来了,冷冰冰垮个脸质问他:“你是不是早知道了?知道尖尖还活着,就是不肯告诉我,因为你就是想让我痛苦。”

季见予在某个瞬间有呼吸不上来的错觉,英挺的眉一皱,忽然生出一股厌烦之感,对自己。他总自以为是了解她,能牢牢掌控她,可现在掌控两人之间气氛的那根线在她手里,或者说,一直都是,她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他回忆了无数遍两人从前恋爱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实在讨厌和她吵架。

他总是弄巧成拙,其实根本不懂讨女孩子欢心,总是她在包容,在信任。暧昧过的亚裔姑娘,热情似火,有段时间在女生公寓大肆宣扬她吻到了金融系那个中国帅哥的嘴,她虚荣心很重,以拿下各类肤色里的顶级帅哥为人生目标。那时候他也要这团火焰感知到自己生命还是鲜活的。呱噪咋呼的女孩子总让他看到一个影子。

季见予会在某个深夜做完实验回住所的路上忽然想:如果高中没遇到苏冷,他的高中生活会是怎样的?似乎可以预料。像初三的最后阶段,什么都拥有了,什么都即将拥有了,生命像一潭死水,没有挑战,没有期许。

“我不是,我来不及。”他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显得尤其苍白。

苏冷毫不在意,给自己抹上了一层唇釉,眉梢瞬间醒过来,妖冶如旧。

“我是要去拨清波,不过不是和你。”

她明早就要走了,这次在飞机上,最想念的竟然是一家只去过一次的酒吧,她没刻意打听过李尤尖今晚在不在,只想一腔情愿去赌,做一些有意思的事,给自己一点可期待的盼头。

两个老人在季见予把苏冷抱回房间后也回去躺着了,苏冷知道他们没睡,只是无事可做,变成了贪睡虫,年轻人无比向往的生活,在他们眼里是平静地等待死去。

道完别,苏冷轻手轻脚走出来,季见予在玄关等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做。其他地方灯都灭了,只有他头顶那盏,昏黄如梦,缓慢漂浮的尘埃都在眷恋什么。

两人沉默下楼,苏冷脚下那双高跟鞋叩出余音,清脆嘹亮,是她作为品牌大使的高奢还没有面向市场发售的,季见予关注到,她第一次穿在机场亮相,就火速被扒。苏孝真会穿,有品味,天生的衣架子,每套look都会带火不止一件单品,截止到这个月,她的时尚资源已经堪比出名很多年的电影大花,有自以为是的粉丝跑到公司账号下抵制,让他们多给苏冷接高质量的剧本,不要最后沦为花瓶。

可是季见予就觉得,她应该穿遍世界上华丽、高贵、美丽的礼裙和高跟鞋,凭自己,而不单单因为男人的爱慕。

亮了又灭的楼道都留在了身后。

苏冷飘忽忽的手腕忽然被握住,滚烫的温度就贴着奔腾血液,她没有躲,仍陷在刚才离别浓浓的失落之中,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个恋家的人。

似乎老天就是要让她学会坚强,独立,在她人生的分叉路,摧毁了让她抱有一丝不用长大的侥幸心理去尽情依恋的家。

偏偏再给了她一个家的男人,夺走她享受幸福的权利又追在她屁股后面双手奉上。凭什么他想给就给,给了她就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擡头是想看他一张精致虚伪的皮囊,可刚才那个年轻美丽的少妇拿着一袋垃圾又出现在楼底,目光充满侵略性地看她和季见予交握在一起的手。苏冷下意识一阵厌烦,是熟悉的感觉。可在她发出抽开的动作前,包裹住自己的那双大手收紧了一些,季见予目不斜视悄悄掰开指间,两人变成十指相扣。

苏冷奇迹般没有躲,出门前,季见予给她戴好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不再担心会被认出,她用只露出来架有眼睛的双眸死盯那道惊羡目光,似笑非笑,一丝不经意的困惑懵懂,让少妇似乎能想象她接下来会用特别娇气的口吻问身边那个男人:老公,那个孩子妈为什么老盯着你看呀?

走远后,季见予低头寻找依偎在身旁人的眼睛,一动不舍得动,怕惊扰了什么,正要开口辩解,苏冷忽然擡头,笑嘻嘻的,眼睛弯成月牙,“你确实是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