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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2 / 2)

否则,她不会舔着脸大过年主动上门求助季宏风。

季见予忽然嗜血般兴奋,冒出一个怪诞又大快人心的想法:

要毁掉一个人,不是不给她什么,而是给出去又收回来,让之明明白白醒悟所拥有的风月与繁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这种灵魂都被掏空的干涸、荒芜,一颗真心却被戏耍、丢弃的羞辱,让犯罪的人也尝尝呢?

想着想着,季见予扬起的嘴角又渐渐落了下去,尼古丁浓烈刺鼻的污浊房间里,他隐藏在夜的最深处,光影虚无打在他五官之上,切割成两种分明清晰却纠缠不休的饱和度。

原来,时间并不能消融任何一种曾经刻骨铭心过的感受。

*

元宵节当晚,苏家门口停有一辆比黑夜更黑的千万豪车,散步回来的人没有忍得住好奇心不多看几眼的。听说,这家人早搬走了。真正有钱有势的人,肯定不会继续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小区继续生活,当年能买得起这里的户主,大多数也有能力搬出去,横幅拉了几年的,无非是一些生活不算好过的普通家庭。

十点多,苏冷才出门,高筒靴、网格丝袜、毛衣配皮短裙,那种只能模特在平面图里穿让人眼前一亮的矛盾打扮,现实根本不会有人大冬天这样出门。

苏冷轻松驾驭,看起来,是要去上岸那种地方。

季见予还是更习惯她不戴眼镜,所以当她低头不停检查包包要从驾驶位路过时,他没有被视而不见的愤怒,而是将夹烟的手搭出去,很不讲公德地摁了一下喇叭。

笛声震耳,枯枝上的霜零零散散像落了一地雪。

苏冷微微瑟缩一下,警惕擡眸,看清移动的猩红一点时,有些恍惚,分不清昨夜与今朝似的。

季见予也没出声,只用晦暗不明的眼神与她对峙。

“来一根吗?”他姿态闲散,像顺便路过。

以前,他和朋友在附近聚会,会过来一趟,把保安也收服得妥妥贴贴,打电话要挟她下来见一面。有时候苏南添就在一楼,苏冷胆战心惊的,信口胡诌什么她出门就忘记了,因为根本不过脑。

但奔向明目张胆站在路灯下的少年,心情永远迫切、愉悦。

两人也不做别的,就在小花园的藤曼长椅接吻,窃窃私语,比虫鸣悠长。

苏冷下意识系了安全带,反应过来后,目光从黑漆漆的小花园收回来,默默放开带子。

递出去的烟无人在意,季见予无谓一笑,原封不动给收回去,“你应该知道,我爸妈都很中意你。”

苏冷淡淡冷冷的,没什么反应,连有没有认真聆听都让人怀疑。

“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一听?”

他会询问,让人匪夷所思,苏冷发声才惊觉嗓子快要被黏住了,“什么……”

季见予表情变得更虚无淡漠,原本轻轻扣着方向盘的动作也跟着停下来,很庄重似的。

“你对我们家知根知底,我也不想再应付很多场毫无意义的相亲,同样对你们家很了解。”

“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

他认真平静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苏冷下意识捏紧了包带,却还是目视前方,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给出的反馈,远不在季见予预料之内,他压了压眉头,依旧很耐心,任由车厢气氛沉默的低迷。

“理由。”

季见予愕然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意外挑了挑眉,娓娓道来:“你不逃掉的,我妈相中了你,你那个妈也相中了我们家。你现在一个人,可实际上有很多无法挣脱的关系,就算是你厌恶至极的人,在外人面前,你还是得叫她一声‘妈’。还比如,你爷爷奶奶。”

他口吻如刃,锋利又凉薄,高高在上慢条斯理直白戳穿她的窘境。

言下之意,她空有满腔仇恨,可她无法向世人揭露、让他们相信母亲出.轨的真相。她孤苦伶仃,生活再一落千丈总归能活,可她还有两个哪哪都需要资源的老人。

总归,她总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尤眉兰现在身后有焦显平,你想让她身败名裂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身后空无一人。”

苏冷终于扭头,冷嘲一声:“焦显平想让焦璐成为季太太,你总是觉得我很蠢是吗?”

季见予把烟掐了,擡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云淡风轻,“焦璐的确成为不了季太太,但是你可以。她是焦显平的亲生女儿,可你不是。”他擡眼凝视她微微怔忡的脸,轻轻一笑,“你可不蠢,只是聪明劲大多数时候不用在正道上。”

他像班主任,苦口婆心找她到办公室谈话,先激励一番:苏冷其实你很聪明,如果心思都用在学习而不是谈恋爱、逃课上面,你会大有作为。

“这种时候,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你把和我结婚当作一场游戏?”

季见予好笑,伸出食指摇了摇,“别这么犀利,刺刺儿的。我只是习惯用谈生意的思维去做一件事。”

“和你结婚,可以省不少麻烦事。首先,你不爱我,当然,我也不爱你,你应该懂我们这样的家庭,如果你现在仍是苏局长的女儿,多半也逃不过家族联姻,但我爸妈之所以相中你,是因为无论如何,你永远是苏南添的女儿。”

苏冷呼吸突然消小小急促一阵,面无表情挪开了脸,留给季见予一个哀愁清冷的侧影。

他心头一动,单纯为美丽的皮囊。

“同样,和我结婚,你也可以省不少事,从你因为你奶奶进季家大门时,其实就冥冥注定了你需要这个后盾。”

季见予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轻轻转过来,似笑非笑,“让你恨的人不好过,同理。”

苏冷那双比少女时期还要深沉漂亮的眼里如有星辰,闪烁动人,轻声说:“焦显平可以为你创收,做你的走狗,你恨我,我对你而言,一无是处,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和我恨的人站在一起?”

她语气冷静,但说出口的话,绝不软弱。季见予心头一震,眉目间的惊诧一闪而逝,摇了摇她下巴,狎昵温柔地笑了:

“那就看你本事了,季太太。”

他还是一如既往,把所有事情默认他掌控之下,如他所言,她没有选择。

那声“季太太”,融化在齿间似的缱绻缠绵,苏冷大脑跟着激荡过无数个日月盈昃,手脚在没有暖气的车厢里渐渐凉透。

“不过婚姻代表忠诚,”季见予沉吟片刻,松开了她,傲慢又自得地整理袖扣,“你要是能做到,我自然也会给你。但你有前科,不值得人信任,如果再犯,你也别管我的自由。我们各取所需,这一点是前提和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