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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2 / 2)

季见予语气淡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站起来套大衣。

看他要走,焦璐不死心再次急切开口:“那天是晨皓通知我尤阿姨出事了,她昏倒在盛凯,好像是和冷冷姐聊得不是很愉快才会突发心绞痛。这几天,冷冷姐也从来没去看望过阿姨,她应该是生阿姨气了,阿姨现在每天都精神不振,所以我想,是不是让她们母女俩把心结解开会好一些。”

季见予模糊一笑,把烟掐了,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没说这件事,而是告诉焦璐:“叔叔的事,如果真的是误会,安成和整个银行会给他一个说法的。”

季见予没有直接回家,带上让赵羽提早准备好的礼盒,亲自驾车去了趟附一。

娶了人家的宝贝孙女,老人家出事他没有第一时间露面已经很失礼了,季见予并不奢求老爷子知道自己住院从头到尾各项事宜包括去年老伴走关系住进神内都是他出的力,做再多,也不如他亲自去看一眼。

这种世俗人情,季见予还是懂的。

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自然而然就做了,并且乐在其中。

熟门熟路来到病房,季见予在苏冷陪人从B市过来前就知道是几号床位了。谈时边和他一起不亦乐乎把“走后门”这场戏演绎得淋漓尽致,问他朝西的单人房行不行。

季见予说不行,朝西寓意不好,换成了朝东的房间。

谈时边没有半句不耐烦,季见予还打趣他:“你怎么对我老婆家人的事这么上心。”

这回对方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季见予其实再清楚不过,这十年,谈时边在与李尤尖有关的人和事上倾尽全力,别说对落魄的苏冷义不容辞,谈时边甚至投了笔钱到雅县,建设李尤尖曾经念过的乡镇小学,只因为李尤尖以前说大学毕业后要回雅县从事教育事业。也学他爸妈,匿名资助了李尤尖大伯的女儿念高中考大学。

做这么多,其实都没能真正告慰亡灵,苏冷更是鄙夷,嘲讽他不过是为了买自己良心安宁。

谈时边偏执得可怕,他向来也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走近时,季见予无端有些心跳加速,擡手理了理大衣领子,他知道苏爷爷是知识分子来的,苏家往上三代是地主,是后来才没落的。

病房门大敞着,里面有谈笑声,起初以为是苏冷姑姑也在,但后来再听,夹杂有年轻男人的声音。

季见予叩了叩门,说话声戛然而止,坐在床边的清隽影子转过来,怔了怔,那张俊朗儒雅的面孔,比海报更清晰直观。

苏冷姑姑先出声,不可思议后惊喜迎上来:“见予?”

“姑姑。”季见予礼节性微笑,把礼盒递出去,苏冷姑姑让护工接了,扭头对床上的老头子用泉州话说:“爸,这小季啊!”完了借把人扶起来的间隙,在耳边小声补了一句,“蕉蕉老公……”

季见予走上前,把手套摘了,恭谨弯了弯腰,“爷爷,我来看看您。抱歉,前段时间在英国。”

老爷子戴上眼镜,凑近了看,笑容和蔼,“啊,小季啊,我孙女婿,我就说又来一个谁这么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来看我。”

人躺着行动不便,但心很热,又和季见予介绍早站起来摆好座椅的谢鸣:“这是蕉蕉朋友,谢教授,他马上就要去南州了,走之前来看我一次。”

季见予笑意浅淡,眉宇分明没动,主动和谢鸣握手:“谢教授,久仰大名。”

“我对季总也是。”

病房空间逼仄,本来平时放张陪人床就已经很拥挤了,此时两个高大男人站在一起,灯管都暗了一度似的,老爷子乐呵呵笑,觉得热闹。

“奶奶呢?”

季见予看了一下周围,走到床尾俯身去摇床,苏冷姑姑使了个眼色,护工阿姨立马凑上去接过来。

“奶奶在家里呢,阿姨做饭她也不放心,怕你爷爷吃不惯,非要自己动手。所以我让蕉蕉和你说了,没必要多请一个阿姨的。”

季见予笑:“多个人照顾奶奶冷冷也能放心一些。”

“见予,真是麻烦你了,你看还要专门腾间房子出来,其实住酒店也行的。”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老人家住酒店不方便,都是一家人,爷爷出事我没能陪冷冷过去,其他的事能帮的我肯定就尽量帮了。”

老爷子摆手,说:“蕉蕉和我说了,本来你要带她去英国的,都怪我不中用,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冷冷也是担心您。”

“我知道,我这个孙女是孝顺。”老爷子提起苏冷,一脸欣慰骄傲,叹了口气,“知道你忙,冷冷说在B市那边那个主任能对我们这么好,也全是因为你。”

季见予表情没什么波澜,他不卑不亢的,但又是晚辈的样子,“爷爷,这么说就见外了。”

一家人说话,谢鸣就没什么存在感了,苏冷姑姑怕一个外人尴尬,热情招呼:“谢教授,吃水果啊,你买这么多来,吃不完呢!”

谢鸣有些局促婉拒,说这些本来就是买给老人家的。

“大学应该没有这么早开学,谢教授也是淀城人?怎么不在这边多呆几天。”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谢鸣身上,本来季见予来之前,老爷子也是和他聊到这个话题。

“本科是没这么快,但研究生有论文、社会实践一些东西,乱七八糟的也耽误不了。”

季见予略一挑眉,目光深长,“谢教授这么年轻就带研究生了。”

“我们领死工资的,和季总比不了,何况,我本身也不年轻了。”

谢鸣自我调侃,并没有回避视线,而是含笑望向季见予。男人五官有侵略性,但眉眼又总捎有几分柔和,高耸的眉峰,峭拔的鼻梁,薄唇,白皙细腻又缺少温度的皮囊,和报道照片里挺拔迷人的身影别无二致,因此现实中的季见予,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金融精英、风流多情的贵公子、杀伐果断的资本家,再多标签也不至于让季见予给人眼花缭乱的感觉。他优越外形、清冷气质突出得很客观,傲慢、清高、随性又不庸俗的种种特性,在病房这种地方更鹤立鸡群。

“差点忘了,谢教授算我们的学长,听冷冷说,谢教授也只年长我们六岁而已。”

第一次见到真人,谢鸣还从这个年轻男人身上看到了一抹杀不死的少年气,更具象呈现的,也是若干年前苏冷用言语构造出来的天才少年——热爱物理、霸道、耀眼,还有一丝丝危险。

绿茶?应该是这个说法,有时候苏冷回忆起什么,歪着脑袋傻笑,总喜欢用这个词形容那个表现欲很强,喜欢把她攥得死死的男孩。

历经时间沉淀,他依旧是澎湃的、执拗的、幼稚的。

谢鸣垂眸轻轻笑了,没有反驳这个说法,只是心底裂开了一道缺口,流出苦水。

“爷爷,那我先走了,您老好好休息,等我回淀城再来看望您,或者您和奶奶去南州,我招待你们。”

老爷子握着谢鸣的手,一个劲表示感谢,似乎还遗憾苏冷今晚不在。

季见予目光冷冷淡淡从谢鸣脸上掠过,看到柜子上那袋伏天茉莉,黑瞳一震,微闪的光不着痕迹悠悠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