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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2 / 2)

季见予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了这么多,笑了笑,“当然,我和你一起。”

*

事实上这是苏冷和季见予结婚以后两家人第一次过年,按习俗,除夕苏冷是要在季家过,所以文玉季宏风没理由推脱亲家年前主动提出聚一聚的想法。

但就怕是焦显平有什么别的心思。银行的事,文玉非常不满,私底下更是恼死沾上这样一个亲家。季宏风每次都是躺在床上听文玉抱怨,以手遮额,等她自己说累了,感慨一句:“要是南添还在就好了。”

文玉虽然不敢茍同,可当年那起惨烈事故,她算见证者,死者为大,也就不好说什么。

她难得沉默,季宏风好笑,“焦显平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你文女士会怕着他的道?咱们家两个总,你他都未必斗得过,还担心见予心里没数?”

文玉冷冷弯了弯嘴角,随手将眼霜一掷,毫不怜惜,“你那个儿子,翅膀早硬了,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就不要多想啦,他都快三十的人了,翅膀要不硬这么大一个安成他一个黄毛小子能镇住?”

说起这件事,让文玉想起了早几年就驾鹤西去的父亲。当年季见予刚毕业,兵荒马乱回国接过了掌管权,多方压力、企业内耗、股市动荡、有心之人虎视眈眈,他一个人全扛过来,熬到胃出血、几次挂急诊吊瓶打着还在分析走势,重压之下不到三年坐稳位子,清盘集团结构,崇尚“乱世出英雄”说法的文玉都心惊他如何熬过来的。

想到这些,心悄无声息软了。

所以对季见予一些荒唐风流的新闻也好、流言也罢,她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人的火发不出来,是会死人的。

可她也绝不允许一些狐貍精贪得无厌,更遑论白日做梦攀上枝头做凤凰的。男人那点欲望文玉清楚不过,再禁欲再克制,也保不准有走火的一天。所以去年,文玉迫切要季见予定下来,他如果借口没时间找老婆,文玉就替他拿主意。

季见予一开始就采取敷衍了事态度,本来,文玉不赞成他和那些大企业的千金,但更不接受一穷二白的人家,挑来挑去,也只能在那个圈子物色,季见予也就和几个世家的女儿眉来眼去纠缠不清过,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季见予还冷嘲热讽焦头烂额的文玉:“当初您就应该同意我和李云晴,说不定现在您已经抱上孙子了。”

文玉难得失态一杯水泼他脸上。

恨死他还有脸提李云晴。

李云晴倒是个痴情种,明知道季见予花花公子一个,还是追着他跑了三五年,李家那边也有意和文家坐成,不断撮合。李云晴也做出保证,结婚后不会干涉季见予私生活,只要他顾全她季太太的地位和面子,可真正要谈婚论嫁前,她抓包季见予和一个做外贸的女人,闹得很惨烈,原本可以愉快合作携手共进的两家集团,几乎要开始一场商战。

要知道,当时在季见予领导下的安成才刚站稳脚跟,能和李家强强联手,只有利没有弊。

但文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联手不成还成了仇人,仅仅因为儿女情长,文玉对季见予又痛又恨。

最主要是后来她私下一打听,发现那个外贸女不是别人,正是季见予的初恋,二十二岁就为之起了订婚念头的卢梦如。

文玉第一次被季见予气进病房。

季宏风也知道这事,拿拐杖打季见予膝窝,才逼他面不改色保证早已经和姓卢的断干净了。

其实文玉也门清他和姓卢被抓包现场不过是偶然遇见一起吃了顿饭,其实还有第三方在场,季见予也是真不会再纠缠才会作出保证,但她真是怕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小白花。

找不了有家庭背景强大还与安成利益息息相关的女孩,突然回到淀城再次出现在她视野范围的苏冷引起了文玉的注意。

两家人也算知根知底,苏南添这个女儿,虽说脾气大了点,傲娇过头,但起码学识、家底、气质各方面算拔尖的。别人都觉得爸爸没了也许算个可以诟病的点,可对文玉而言,正合心意。没有后盾,省去很多麻烦,总不至于日后夫妻感情不和闹到无法收场再重演一遍与李家水火不容的惨剧。后爸在与安成息息相关的银行,那更算不上什么,焦显平就算坐上董事长的位子,那也是仰仗安成的鼻息。更何况,苏冷和这个后爸压根不熟。也是,有一个爱自己到骨子里的亲爸陪伴十八年,谁能接受喊自己妈妈再嫁的男人一声“爸”。

一切潜在隐患都不足以成为威胁,最重要的是,文玉对苏冷的印象是这个小姑娘其实特招人喜欢,而且拿捏人心有一套,脾性骨气都有,但会撒娇,男人很吃这一套。

都傲慢且目中无人的男女,文玉存了几分苏冷能驯服季见予的期望。

*

吃饭那天,小区地库只有王叔在车里等人,看出小姑娘有些不满,急忙解释:“见予还在开会,他让我先送你过去,一家人总不能都迟到。”其实苏冷没有不高兴,但王叔觉得她过分沉闷了。

记忆里的少女灵动十足。

倒也不是说苏冷现在变成木头美人了。他家女儿小时候还剃平头,大大咧咧穿男孩子的裤衩满大街蹿,上高中就开始留长发,买各种花花绿绿的高跟鞋,一口水都要分三次喝。女孩子长大是会变文静的,如今的苏冷,沉沉静静更有女人韵味,和季见予是王叔亲眼看着长大的天成佳偶。

苏冷低头看季见予发来的消息:“见到王叔人没?”

她不做美甲,指尖修长干净,淡淡藕粉色,轻轻摩挲过屏幕顶端,回味着那句“一家人”。

或许只有她和他,或许是她和他一家三口。

“小冷,晕车的话,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和我说啊。”

苏冷把手机收进包里,轻轻笑应:“嗯。”

两辈人没什么话题,沉默比干巴巴硬聊好,车被塞在高峰路段,怕苏冷闷,王叔把副驾的窗降下一半,红尘喧嚣滚滚而来,紧挨在旁边的车主盯着这辆一眼不凡的雷克萨斯,颇为熟稔和王叔搭话:“大哥,这车开窗是不是就不顶事了啊?”

几分试探几分嘲弄。说完脖子还要再往前伸,想看清楚后座藏的什么人物。

王叔脸色剧变,动作利落升起车窗,将一团啐骂隔绝干净。就这么一会儿,吹了寒风王叔反倒冒出点汗,胸腔发虚,后怕的惊悸感渗入每一个毛孔。

不约而同想起去年在郊外的生死一瞬,惊耳骇目不到半分钟的绝命逃亡,内后视镜里两双眼睛对视的刹那,暖风也被冻住了。

“是我疏忽,让见予知道,他一定会发火。”

苏冷皱了皱眉,“为什么?”她只是单纯难以想象季见予会拿出他高高在上独裁者的作风对一个兢兢业业忠诚为文季两家工作一辈子老人。

这个问题,让王叔一愣,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开口:“这辆车他只有接你的时候才会用。”

“雷克萨斯不是吗?”苏冷想起什么,态度更冷,“男人嗜车如命,他一直钟爱这个品牌。”

坐了二十分钟,苏冷在这一刻才有些反胃的征兆,头晕、眼也花,耳朵似乎被滞困在车厢的冷风堵住了。

须臾,她缓缓垂眸,声音恍惚:“我也不是对车没有一点了解都没有,几个出名的标识,还是认的。”

王叔笑了笑,老生常谈般,“嗯,民用防弹车其实也就那几辆,以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我开的是宾利添越。做生意的,树敌太多,可我给老爷子开了半辈子车,也没真的遇到过图谋不轨想要车毁人亡的。”

苏冷遥望日落的目光缓缓沉没,转脸之间,斜阳在她侧脸划出一道阴影。

“您说什么?”

车流开始挪动,浩浩汤汤,因为说话起步晚了,在静止的一片天地里苏冷觉得自己身处漩涡,全世界都从身边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