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傅弦音有些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房间的。
或许是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收拾好,而后礼貌的和顾临钊告别,再一步步走出。
又或许是着急忙乱地穿好衣服,匆匆地扔下一句什么话,逃也似的离开。
她头发是随便扎好的,衣服却是板板正正的。
站在电梯里,傅弦音刷下发绳,重新绑了一个低马尾。
手机早就没电了。
似乎是顾临钊的吩咐,酒店楼下已经帮她叫好了车,傅弦音攥着手机钻进车内,看着窗外渐渐平息的风雪。
车子的司机是一个健谈的大叔,见傅弦音上车之后,乐呵呵地道:“昨天晚上的雪下得真大啊,都已经二月中了,按理来说不会下这么大的雪才对。”
傅弦音“嗯”了一声,道:“确实挺大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哟”了声,道:“姑娘不是京市人吧,听你口音不像啊?”
傅弦音笑笑:“不是。”
司机:“但听着也是北方人,周末来京市旅游的?姑娘哪人啊?”
傅弦音说:“不是来旅游的,来出差。”
说到哪人的时候却顿了一下,约莫两三秒后,她说:“我临澜那边的。”
司机:“嘿,临澜呐,临澜好呀,有山有水的,风景秀丽。”
傅弦音弯弯唇角,没再说话。
司机跟她聊了一路。
从京市的自然景点到现在的社会人文,傅弦音只需要嗯嗯啊啊地应和几句,司机就能攒足了劲继续往下说。
一直到了酒店,车子停在门口,傅弦音跟司机道谢,司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回到酒店,傅弦音洗了澡,换了身睡衣,这才拿着充电线去给手机充电。
手机开机后,消息一个个地往外弹。
首当其冲的就是顾临钊的消息。
他问她到了没。
傅弦音点开对话框,回了两个字:[到了。]
那边倒是秒回:[刚到?]
傅弦音:[到了一阵了,刚给手机充上电。]
两秒后,她收到了一条语音。
傅弦音点开,把听筒放在耳朵边上,听见了一句带着笑意的揶揄:
“吾辈楷模啊,回去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给手机充电。”
傅弦音没忍住,弯了弯笑眼。
两人随意聊了点别的,顾临钊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嘱咐她记得吃午饭后就没影了。
傅弦音盯着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直到手机自动锁屏,屏幕上倒映出她有些出神的脸。
顾临钊没再逼她。
或许是刚才酒店说的那些已经够多,又或者是他已经感受到了傅弦音的态度开始松动。
总而言之,在傅弦音踏出房间的那一秒之后,顾临钊似乎就将房间内的事忘了个干净。
傅弦音有时甚至都在恍惚,在房间内的那十几个小时是不是真实存在。
还是一切仅仅只是她的幻觉。
她们没有接吻,没有欢愉,顾临钊没有拦着她不让她走,也没有逼她说些什么。
他没有认真地告诉她他爱她。
她也没有坐在床边哭到泣不成声。
傅弦音放下手机,跑到镜子前,她拽开自己的衣领,看着肌肤上一道又一道暧昧的痕迹。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酒店的套房里有一块小小的阳台,此刻地面都积了一层雪。
傅弦音在阳台前坐下,盯着窗外还没开始消融的雪。
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昨晚的,还有……
刚才的。
傅弦音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做选择,也需要时间去放好自己的心。
顾临钊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他似乎只是把她逼到了分岔路口前。
但至于往那边走,他并没有强求。
傅弦音本来以为他会强硬地要求自己留下。
但是并没有。
顾临钊只是在她准备走之前,攥住了她的手腕,而后对她说:
“这次不要一声不响地走掉了。”
傅弦音当时眼眶都还是红的,她转过脸,眼里泛着水光,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说道:“这是你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么?”
顾临钊的神情似乎有一丝苦涩。
但转瞬即逝。
他只是弯弯唇角,而后说:“是我的。”
“是我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后一次机会。”
*
傅弦音在酒店坐了三天。
饿了就让服务生随便送点什么上来,困了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了。
毫无作息,甚至都不能算是“生活”。
只能算是存活着。
身体一团糟,可傅弦音却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第四天的时候,傅弦音醒的很早。
天才只是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
她洗了澡,化了妆,去楼下吃了饭,甚至还用心地思索了一下究竟要穿哪件衣服。
而后在八点半的时候,傅弦音出门了。
她先是去了一趟商场,商场刚刚开门,她几乎算是第一个顾客。
导购很热情地招待了她,并询问她今天来有没有什么专门想看的东西。
傅弦音说:“我想看看钻戒。”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情侣款的,求婚用的。”
导购愣了一瞬,而后问:“是您……”
傅弦音点点头,说:“是我求婚。”
是一个不太寻常的要求。
但是导购很快反应过来,她带着傅弦音看了一圈男戒,而后问:“尺寸方面呢?您有什么要求吗?”
傅弦音愣了一下。
尺寸。
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买戒指是要有尺寸这个问题。
她说:“有那种什么……均码之类的吗?”
导购说:“有的,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弦音打断:“那你拿给我看一下吧。”
傅弦音说:“我有点着急,今天就要用。”
她最后选了一款偏向于素戒的戒指。
戒面偏宽,是有棱角的类型,整体设计低调素雅,只在中间点缀了一颗不算夸张的钻。
二十分钟不到,傅弦音就刷卡买单,买下了一对婚戒。
离开商场后,傅弦音又去了花店。
进门是近乎于同样的话术: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求婚用的花束吗?”
店员愣了一下,说:“有的,只不过您需要提前预定。”
傅弦音问:“加钱呢?”
她说:“抱歉,我有点急,今天就需要,价格不是问题。”
似乎是这句“价格不是问题”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太过于轻飘飘,店员看了她一眼,说:“您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老板。”
做生意的,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句“价格不是问题”。
花束制作比买戒指要费事一些,傅弦音对花没有研究,之前为数不多买花的经历要么是赵薇如在超市看到有好看的花,直接塞给她,要么就是看林逾静时买的她喜欢的花朵。
店员询问她想要什么类型的花。
见傅弦音没有什么主意,店员提了点建议:“您是要给您先生求婚是吗?那我觉得红玫瑰是很不错的选择,花语是热烈的爱,很适合您的。”
傅弦音看了眼鲜艳的红玫瑰,笑笑,说:“似乎不太适合。”
她看着墙上贴着的话语和图片,忽然道:“可以帮我包一束铃兰吗?”
似乎是没什么人会选择用铃兰求婚,店员愣了一下,而后说:“可以的。”
单单铃兰有些单调,店员又帮傅弦音包了一些小苍兰和郁金香,最后怕颜色单调,又加了几朵香槟玫瑰。
花束的型号不算大,傅弦音刚好能够一手抱得下。
从花店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了。
她直接去了星帆科技。
工卡早就返还给了陆河宇,傅弦音进不去门口的门禁,她只好给陆河宇发消息问他能不能下来接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