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说:“也不是很冷,那要不还给你?”
他语调微微扬着,傅弦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掀起来了。
眼见他真准备上手去解围巾,傅弦音忙按住他。
“你围着就是了,”她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等会、等会再给我吧。”
小木屋门口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眼前的灯光愈发昏暗,几人拿着手电照着。
傅弦音和顾临钊不知不觉地就落到了最后,眼见灯光是一点都没了,傅弦音感觉自己脖子一暖,紧接着就听顾临钊说:“你围着吧,也不嫌冷。”
傅弦音下意识就要擡头,就看顾临钊弯着腰把围巾一圈圈给她缠好。
他手指在她脖颈前动着,时不时刮一下她的脖子,时不时再蹭一下她的耳朵。
傅弦音感觉自己耳尖都被他蹭得有些发烫。
她开口,声音却围巾挡着,有些闷:“你报复我。”
“这就算报复了?”
顾临钊语调稍挑,哂笑一声。
下一秒,傅弦音就感觉自己耳垂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疼痛有,但是很轻。
更明显的,其实是耳垂被揉捏时神经通到大脑的那股酥麻。
顾临钊懒洋洋的声音钻入她耳朵:“至少这样,才能算是报复。”
星空营地前面已经聚了不少人,程昭昭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望远镜,忙招呼他们去看。
林安旭凑过去看,半晌发出喟叹:“我操,好多的星星”
程昭昭撇撇嘴说:“你好没文化,除了说我操还会说什么?”
林安旭想了想,说:“我靠,好他妈多。”
程昭昭:……
她翻了个白眼,被林安旭收入眼中,他忍不住为自己争辩道:“喂,我是个理科生,毕业这么多年语文还能保持这种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程昭昭想都不想就呛他:“理科生是借口吗?音音也是理科生,高中语文不还考139吗?”
林安旭夸张道:“不是姐,你这跟派刚修炼成精的小妖去抓唐僧有什么区别?杀鸡焉用牛刀啊。”
程昭昭说:“怎么,大家都是一个班上的,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怎么不能比?”
“你拿我,”林安旭指指自己,又指指傅弦音:“跟她比?你不如拷问一下为什么今年诺贝尔奖我没有被提名。”
傅弦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林安旭像是找到救星般道:“姐,你看看她。我这样难道不算正常反应吗?”
傅弦音说:“算,我有朋友第一次看星星跟你差不多。”
林安旭好奇了,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也是只会说我操吗?”
傅弦音笑了下,说:“差不多。”
林安旭有底气了:“看,人专业的也这样,我不专业的怎么了。”
程昭昭不肯放过每一个能挤兑他的点,说道:“谁说是专业的了,音音,他是专业的吗?”
傅弦音想了想说:“是Alex,不算专业吧。”
程昭昭对Alex有印象,闻言震惊了一瞬:“不是吧,那帅哥也这样,上来就说我操吗?”
傅弦音说:“差不多,给他拿专业的设备看了一眼,第一句蹦出来了个‘HolyShit’。”
她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就听旁边一道声音不咸不淡地问:“你还带Alex去看星星了?”
傅弦音动作一滞。
转头就见顾临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弦音一瞬间心虚得要爆炸。
就在刚才,她还在蛮横不讲理地问顾临钊有没有带别人来看星星。
结果顾临钊否认了,转眼却发现她自己带着别人看过星星。
顾临钊笑意不达眼底,说道:“傅弦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林安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地问:“什么放火点灯?”
傅弦音忙开口解释:“Alex是我导师的儿子,有一次需要去野外观测,从学校开车过去要几个小时,我导师年纪不小了,不放心他晚上开车。我那段时间又忙项目忙得不行,拢共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也开不了车,就叫着他儿子当苦力。”
林安旭感叹:“拢共就睡两三个小时,这也太忙了。”
傅弦音像是找回了什么底气,声音都理直气壮了些。
“是啊,”她瞟了顾临钊一眼,声音轻飘飘的,“忙得就是顾总的项目。”
顾临钊但笑不语。
傅弦音这话其实说得夸张了些,她当时熬大夜有在赶星帆科技项目的原因,但也有忙其他项目的部分。
个中原因顾临钊肯定也知道,但他倒也没说什么,而是笑着应下了这份谴责。
林安旭在一旁夸张地说顾临钊这个老板当得不厚道,又贱兮兮地问顾临钊给不给她年终奖之类的。
傅弦音站在原地,衣袖被人扯了扯。
她转头,看见程昭昭一脸狐疑地看她。
她声音压低,语气满是探究。
她问:“你俩,什么情况。”
程昭昭手指戳戳她的围巾,道:“都戴同一条围巾了,别跟我说什么情况都没有。”
她问题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和好了?说开了?你打算留在国内了?”
傅弦音摇摇头,声音干得发涩。
她就吐了一个字出来:“没。”
程昭昭不信邪:“没什么。”
傅弦音说:“没和好,没说开,我也——”她顿了顿,看着程昭昭,语气淡然:“我也,没打算留在国内。”
程昭昭沉默了。
她开口,劝导似的道:“我不是瞎子,大家都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顾临钊对你……就算不说旧情难忘,那也是余情未了。再说了,当年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一直折磨自己到现在。”
傅弦音被她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不是我的错?程昭昭,是不是哪天我去杀人放火,你也觉得是别人死有余辜啊。”
程昭昭哼了声,说:“当然。”
傅弦音叹气:“滤镜这么重呐。”
她声音低得似叹息:“可不是我的错,那难不成算是顾临钊的错吗?一定要揪一个出来,那还是我的错。”
陈念可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揪一个出来。”
傅弦音愣住了。
陈念可刚才一直趴在显微镜前看星星,傅弦音甚至都以为她没听到两人的谈话。
她看着陈念可直起腰,擡起头,就这样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两个人之间揪一个过错方出来?”
她语气平和:“傅弦音,你没犯法。法律不会追根溯源一定要找一个人去追责。你当年是迫不得已,是有人逼你,你没别的路能选。”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事压在你自己身上?”
傅弦音眼神变得悠长,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我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想开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干,我也只能这么干,所以我也没什么后悔的。我就是——”
她顿了顿,说道:“我就是觉得,应该要说给他听,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坎过不去。”
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顾临钊身上,唇角泛起苦涩的笑。
陈念可伸了个懒腰:“那我就管不着了,我们三个就属我没感情经历。”
程昭昭哼了声:“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陈念可伸手点点傅弦音说:“她挺清的,倒是你。”她揪了把程昭昭的耳朵,说道:“我看你倒是迷得不行。”
程昭昭:“哎,怎么忽然就开始攻击我,你不厚道啊陈念可。”
她说着就要去扯陈念可的脸颊,被陈念可笑着躲开:“哎快看快看,那个是什么座,是不是半人马座啊?”
程昭昭:“什么半人马,不是摩羯吗?”
两人拿着手机比对,一旁的林安旭也过来凑热闹:“哎哎,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什么好东西还藏着掖着呢?”
傅弦音唇角弯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笑时,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然而错开脑袋的瞬间,却和顾临钊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就站在一旁,不知看了她多久。
这一刻,傅弦音感觉心头暖融融的。
她忽然就不想考虑以后。
有的人在你面前,会让你在心脏跳动的每一秒,都忍不住想要去铺设你与他的未来。
然而有的人站在你面前,会让你觉得此刻就是最美好,什么以后,什么未来,统统都不重要。
应该算是幸运的。
她的这两种想法出现的时候,都是与他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