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
顾临钊家里安排了司机来接。
傅弦音本想自己打车随便去一个酒店办个入住,没想到顾临钊拉着她的箱子,直接就放上了他家车的后备箱。
他看着站在原地的傅弦音,言简意赅:“上车。”
傅弦音踌躇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去哪?”
就这两秒钟的功夫,顾临钊已经把车门拉开了。
他就垂着眸子,嘴角挂了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懒散着开腔:“送你回去。”
话都说到这了,她麻烦顾临钊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于是她擡脚上了车。
车门关上,傅弦音拿起手机就开始搜哪家酒店还有空房。
连续点了几家酒店都显示房间订满,傅弦音烦躁地啧了一声,却忽然发现车子已经一脚油蹬了出去。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顾临钊,问:“去哪?”
顾临钊似是被她逗笑,说道:“这个问题两秒钟前刚刚问过一遍,你属鱼的?”
两秒钟前他说的什么来着?
哦,说要送她回去。
可问题是,她都不知道她现在要去哪,顾临钊说送她回去,回的到底是哪?
心里惴惴不安,傅弦音深吸一口气,跟顾临钊坦白道:“翡翠湾的房子钥匙我没带回来。”
顾临钊刚要开口,傅弦音就补充道:“就算带回来了,我也不知道锁有没有换,就算能拧开大门,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不算私闯民宅。”
“毕竟那套房子现在在谁名下我也不清楚。”
空气安静了一瞬。
在傅弦音的记忆里,顾临钊知道她在北川的住所,统共就三个。
翡翠湾,北川一中宿舍,还有那个傅东远当初长期定下的酒店套房。
但现在,北川一中她毕业回不去,顾临钊应该也不会觉得那个酒店套房她现在还能再进去住。
那么送她回去的地址,大概率是翡翠湾。
静谧在车内空间弥散着。
这是和顾临钊重逢后,她第一次提起和过去有关的事情。
她不知道顾临钊会不会从她这几句话中拼凑出一些她和傅东远之间过去发生的事情。
这些她曾经严防死守的,用尊严给自己守住的最后一丝底线。
其实现在竟然也能把那某一部分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展露给顾临钊了。
傅弦音似乎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后他开口,说:“没打算送你回翡翠湾。”
傅弦音问:“那要去哪?”
顾临钊突然擡起胳膊,屈起手指,用指骨敲了敲车窗。
他说:“我家的车,你说去哪。”
傅弦音张了张嘴,好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来。
他家的车,还能去哪。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回他家。
这他妈还不如送她回翡翠湾!
“你——”
“我。”
几个字节在傅弦音嘴里反复辗转,她最终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半晌,还是顾临钊终于良心发现般,他无奈地叹气,而后说:“给你订好了酒店。”
傅弦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敏锐。
顾临钊说的并不是“没打算带你回家”而是“给你订好了酒店”。
也就是说,带她回家这个选项,只是被隐藏,但并不是消失。
车子驶上高架,傅弦音看着窗外的景色,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认识了。
也对,她在北川满打满算才待了半年时间,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在学校待着的。
北川也下了雪。
似乎是前两天刚下,高耸的树头还堆着未消融的雪。
她看着窗外的雪,脑子里却全都是刚才顾临钊说过的那句“给你订好了酒店”。
酒店是他订的,机票是他买的。
傅弦音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她真的找借口拒绝回北川,那又会怎么样。
他订机票订酒店的时候,真的只是顺手帮她订了一张吗?
还是说,他也是希望她能够和他一起回北川,甚至是——
傅弦音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可她却突然很想、很想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顾临钊还是先她一步开了口。
他说:“明天打算怎么过?”
他这话说的自然且随意,就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但傅弦音却无端地觉得,顾临钊是记得明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的。
不止是除夕,不止是大年三十。
还是她的生日。
心头微动,傅弦音说道:“随便过过,找点好吃的,然后睡一觉。”
她这话说完了之后就在等顾临钊的下一句。
等他说出和生日有关的字眼。
然而话题却只是到此为止了。
傅弦音看见顾临钊点了点头,而后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屏障横在了车子中间,看不见摸不着。
但傅弦音却不敢伸手试探。
谁都没有再先开口。
车子驶下高架,停在酒店旁。
这一次,傅弦音先一步开了口。
她说:“我自己去办入住就行。”
顾临钊也没再坚持。
两人甚至连一句正式的道别都没有,车门一关,傅弦音拉着箱子进酒店,就听见身后引擎发动,随即车子就开走了。
傅弦音动作微微一滞,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顾临钊给她定的是一间套房。
傅弦音放下行李后,躺在床上,忽然有些空虚。
她点开微信群聊,本想看看程昭昭和陈念可聊了些什么,却忽然看见了一条@。
程昭昭:[音音,林安旭那个狗贼问我们初五要不要出来玩。]
程昭昭:[@傅弦音。]
程昭昭:[你要是去我就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
傅弦音:[这个不是问你,是有个“们”?]
程昭昭:[我管他,反正你不去我就不去。]
程昭昭:[顾临钊不知道去不去,那狗贼没跟我说。倒是都不知道顾临钊回来了没。]
傅弦音:[回来了。]
傅弦音:[我俩一趟飞机,一块从北川回来,我刚到酒店,他应该已经到家了。]
程昭昭:[酒店地址。]
傅弦音发了地址,程昭昭的行动力简直不是一般的强。她直接打了个车就来了酒店,甚至路上还去把陈念可也一块薅了过来。
这两天在前一晚喝了不少酒,傅弦音现在还处于精力不足的状态。她摊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来,说说吧。”
程昭昭挠挠头:“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每逢假期,林安旭都会想办法要大家一起聚一聚。
暑假的时间不好凑,顾临钊忙得不行,又没有暑假,所以大多也都是寒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