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cue,傅弦音笑着说:“行啊。”
大屏幕前,胡程程忽然出声了。
她问:“顾总这周有空吗,要不一起去看一看?”
顾临钊侧了脸过来,问傅弦音:“你哪天有空?”
傅弦音:“……除了今天,都有空。”
等说完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有些针对顾临钊了。
今早她还在听说,顾临钊从明天开始似乎要一直出差到放年假。
可话都说出去了。
傅弦音发誓自己真的是无意的。
没成想,顾临钊只思考了两秒,就说:“那就周三吧,周六放假前回来,三天,当团建了。”
会议室静了一瞬。
大家似乎都没想到,顾临钊就在言谈之间给大家放了三天的假。
还是胡程程先开口:“顾总既然说了,那就不能反悔了。”
顾临钊说:“当然。”
他说:“这两天的工作任务可以酌情减少一些,实在完不成的等年后再说。胡程程,团建的具体事项你和陆河宇敲定一下;傅弦音——”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
傅弦音都以为他是要她去找观星点之类的了,只听顾临钊话头一转,说道:
“你跟我过来一下。”
傅弦音起身,刚准备合上电脑跟着顾临钊出去,却见一只手斜斜地插了过来,帮她扣上了电脑,而后直接拿起。
傅弦音愣了一下。
在她怔愣的这两秒钟,顾临钊不仅把她的电脑拿了,连她刚才随手带过来准备写写画画的本子也顺手一并带着了。
他极其自然地帮她拿着东西,扬扬下巴,说:“走。”
就像许多年前,放学后,他帮她收拾好东西,而后一手提着她的书包,一手牵着她,对她说:“傅弦音,回去了。”
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那只落了空的手。
傅弦音握紧指尖,烫伤的地方被用力挤压,那一瞬间的疼让她生理性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是傅弦音却没有放松半点力道。
就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抑制住自己要去牵顾临钊那只空着的手的冲动。
出了会议室,傅弦音却不知道要去哪。
她站在会议室门口,擡头看了眼顾临钊。
他步子倒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直直地来到了她办公室前。
他一手拿着她的电脑和本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门把手上,在按下去之前,还极其有礼貌地问傅弦音:“能进吗?”
傅弦音心说整个公司都是你的,哪还有什么能进不能进的。
她点点头。
厚重木门被推开,顾临钊把电脑本子放下后,就极其自然地走到旁边的柜子前。
他蹲下身,拉开柜门抽屉,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医药箱。
傅弦音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好奇为什么他对于她办公室的布局这么了解,还是该说就烫了一下冲冲凉水就行,压根用不着上药。
顾临钊看她呆站在门口,语气缓了些。
他问:“愣着干什么?”
傅弦音眨眨眼,回过神,开口道:“不用上药。”
顾临钊丝毫没有把医药箱放回去的打算。
傅弦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犟,是不是老板当惯了,就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
她只好张口软着脾气解释:“就烫了一下,涂了药还容易蹭的到处都是,怪麻烦的。”
这要是放六年前,傅弦音打死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是她软着脾气来跟顾临钊讲道理。
然而顾临钊却只是把医药箱放在傅弦音办公桌上,说:“那放这了。”
傅弦音:?
今天这个药非涂不可了是吧?
她脾气也上来了,皱着眉说:“我都说了不用,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傅弦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这些急脾气。明明涂个药的事,甚至看顾临钊这架势,都不一定是要她自己上,多半是他直接给代劳了,自己老实坐那受着就是了,也不麻烦也不委屈的,上个药又怎么了。
可是潜意识里的不爽却怎么压不住。
那似乎是一种,原本可以无需顾及所放肆发泄出来的情绪,却因为某种缘由,而被迫生生忍住的不爽。
但她其实也没有忍住。
也都对着顾临钊……发泄出来了。
火还没完全消下去,但理智已经完全上来了。
傅弦音站在原地,感受着脑海中两种情绪交织所碰撞出来的尴尬与无措,动也动弹不得,就只好愣愣地站着。
约莫两三秒,还是顾临钊先软下性子。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却有些意料之中。
他耐着性子解释:“不是非要你涂,是涂了药能好得快一点,不然你还得疼个几天。你要是嫌麻烦,不愿意涂就不涂了,行么?”
行么?
他在用哄人的语气,温和地问她行么。
傅弦音说不出话,只好囫囵一通点头。
白色的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极其扎眼,傅弦音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那边瞟。
那个医药箱不小,看规模容量,估计是日常基本的药品都会有。
刚才被压在心底的疑惑再度冒出。
顾临钊为什么会对她办公室的布局这么清楚?
就好像,是他亲手,帮她布置了这一点一滴一样。
这个念头已出现就停不下来了。
就在傅弦音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顾临钊问她:“那边那些柜子,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打开过?”
傅弦音说:“没,打开过了的。”
顾临钊摆明了不信,他眉梢轻挑,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都噙了一抹笑:
“真的?”
傅弦音理直气壮:“当然是真的。”
她打开过柜子,扫过一眼里面放着的书。
虽然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抽出来看过,但她就是打开过了。
顾临钊不欲跟她争,看她梗着脖子也要说自己打开过了,就点点头,说:“好,打开过,但是不知道柜子里给你放了个医药箱,也不知道医药箱在哪。”
傅弦音嘴硬:“那、那我这不是还没翻到那层吗?而且我出差是来上班来了,翻这翻那的,又不是寻宝来了。”
顾临钊轻笑一声,说:“你要是真能寻着什么宝,那我还得感谢你。”
气氛到了这里,嘴已经比脑子快了不知道多少步了。
傅弦音听到自己说:“那当然。”
笑意在顾临钊脸上扩大。
傅弦音看着他,看他勾着唇角冲她笑,笑得一脸无奈。
她忍不住错开视线,往别处看。
视线落在窗边青绿的植物上时,静谧的办公室响起一道声音。
顾临钊语气很轻,似叹息,傅弦音却无端从中听到了些满足的快慰。
他说: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会跟我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