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她的摇摆,看出了她的退却。
看出了她藏在平静表面下那即将要殊途的心。
程昭昭最后还是选择了密室逃脱。
她美其名曰:“剧本杀时间太长了,我们晚上还要唱歌,我怕来不及。”
密室逃脱一般都是恐怖类型的。
傅弦音是属于完全不怎么怕鬼的,陈念可是有点怕但也能完成任务,只有程昭昭——
“人菜瘾大。”
林安旭这么评价道。
一众密室主题里,程昭昭还偏偏选了一个恐怖医院题材的。
第一扇大门打开的瞬间,冷飕飕的风从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吹出,耳旁依稀环绕着鬼怪的嘶吼,程昭昭的腿瞬间就软了。
她打着磕绊说:“要、要换一个吗?”
林安旭嘲笑她:“不是你要玩最恐怖的吗?选了又不敢玩,啧啧啧。”
程昭昭瞬间就被激起了斗志,她撸了撸袖子,甩甩脑袋,说:“谁不敢玩?我这就进去!”
说完,她大步迈了进去。
林安旭紧随其后。
傅弦音抱了抱胳膊,也跟着进去了。
到最后是顾临钊断后。
故事的背景是一家经常闹鬼的医院,每到晚上,医生护士总会在医院走廊里听见些幽怨的声音,又时甚至还会有血水从墙壁的缝隙渗出。
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医院闹鬼的真相,而后成功逃出医院。
第一关在他们进屋后,灯光就瞬间打开了。
明晃晃的灯照亮了整个房间,明亮总是比黑暗更让人容易有些安全感。
大家四处搜寻着线索和道具,忽然,程昭昭惊呼一声:“怎么还漏水。”
林安旭说:“漏水?你确定漏的是水吗?你要不看一眼颜色?”
程昭昭抹了把脸,而后拿到面前——
“是血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从屋内发出,程昭昭看着自己满手的猩红直接原地跳起。
然而好巧不巧,关卡内的灯也在她这一嗓子下彻底灭掉了。
这下受惊的轮到了林安旭:“等怎么关了啊啊啊啊啊啊——”
阴森诡异的音乐响起,伴随着陈念可悠悠的吐槽:“你俩还真是卧龙凤雏。”
林安旭在墙上一片乱摸,口中胡言乱语:“什么卧龙凤雏,我是诸葛孔明的弟弟诸葛恐怖。”
他嗓子都还有些抖:“不是钊哥,你说句话啊,你说句话钊哥。”
顾临钊说:“我在看线索,第一关应该是和年份有关,比如死者的死亡日期或者是死者的出生日期。”
“或者是同一天。”
傅弦音冷静地声音从另一个角落中传来:“这关的鬼是个小孩,看大小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甚至有可能是已经成型的一个胎儿,因为种种原因流产掉了,怨气太重,变成鬼了。”
林安旭有些虚的声音传来:“姐,你、你怎么知道是个小孩。”
傅弦音顿了顿。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话:
“因为刚才关灯的瞬间,好像有一个小孩从天上掉在我怀里了。”
林安旭安静了。
程昭昭沉默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前面多人合作的关卡几乎全都是靠傅弦音和顾临钊carry,程昭昭和林安旭就像个大腿挂件,一路躺到第四关。
第四关到了有单人任务的时候了。
他们五个人,三个人做单人任务,剩下两个人做双人任务。
程昭昭和林安旭胆子小,本来打算结伴做双人任务的,可陈念可在墙上找到了一个细小的任务提示,提示说双人任务的角色是那个被引产的小孩的父母。
程昭昭说:“我在网上有看过这些,这个是不是情侣专、专属的那种双人任务,会有亲密接触的那种?”
傅弦音说:“那我们去吧,实在不行等会单人任务我也去做一遍,反正规则又没说不能重复做。”
林安旭就差抱着傅弦音大腿痛哭流涕了。
他在原地干嚎:“姐,你是我的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姐!”
任务分配好了,只听啪嗒一声,边上有个小门打开了。
两人钻进小门,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手术室,傅弦音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任务内容。
她说:“应该是要我去模拟做引产的孕妇,你去找线索。”
她说着就往手术台的方向走,而后毫不犹豫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傅弦音以为自己不怕的。
可手术台的冰冷洇透布料,传递到她身上的瞬间,傅弦音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颤。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咬着下唇,肩膀都在抖。
傅弦音颤抖着声音叫:“顾临钊。”
顾临钊的声音由远及近:“怕吗?”
傅弦音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怕。”
她不是怕鬼。
鬼没什么可怕的,再怎么吓她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她怕的是这种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完完全全地处于待宰状态的这种无助。
这让她想起了许多。
想起年幼时被陈慧梅用怨恨的眼神看,想起傅东远那句“没人想让你出生,你是计划之外的错误。”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是玩家,是傅弦音,还是曾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面对同样的一切的陈慧梅。
手被身下冰冷的手术台传递温度,傅弦音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渐渐失去知觉。
忽然,温暖包裹住了她。
顾临钊站在她身旁,牵住了她的手,说:“没事,我在。”
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一群医生打扮的人进来。
他们对顾临钊说:“先生,您妻子需要手术,您需要暂时离开。”
傅弦音听到这句话后,几乎是身体本能地,下意识就攥紧了顾临钊的手。
然而意识很快回笼。
顾临钊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攥住,但很快就被松开。
他在傅弦音的手要落下之前抓住了她。
他说:“我不离开。”
医生带着口罩,声音被捂得有些闷。
他说:“如果不离开的话,后续任务会更加恐怖且难做哦。”
顾临钊点点头。
他拉着傅弦音的手,仍旧站定在原地,脚下连挪都没有挪一步。
他说:“我不离开,我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