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昭生日刚好是劳动节,算是这伙人里面最不用担心生日是不是在节假日里的了。
用她的话来说,不管劳动节怎么调休,放的是哪几天,她生日那天都会美美放假。
“好耶!”程昭昭猛地抱住傅弦音,小狗似的在她颈侧蹭了蹭,她说:“那就让我浅浅期待一下一个多月之后吧!”
不过大玩特玩这种话也就是说说,离高考只有两个多月,程昭昭再心大也做不到什么都不敢疯玩两天。
到最后,几人定的是周六各干个的,周日一块去咖啡厅自习。
傅弦音本来打算周末就待在宿舍,周六在宿舍学习,然而想了一下,还是和程昭昭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出了校。
在校门口准备各回各家时,顾临钊问她:“回翡翠湾吗?”
傅弦音摇摇头,说:“回酒店,我爸在酒店那边有个长住房。”
顾临钊问:“之前你带我去的那个?”
傅弦音点点头,而后听见他说:“那一块走吧,顺路。”
其实是不怎么顺路的。
傅弦音来北川半年多,对常走的这片路还是认得的。
顾临钊家和酒店大方向差不多,但是如果要先送她,那就要在几个路口稍微绕一下才行。
酒店离学校很近,车子只是正好算高峰期,车子一大半时间都堵在路上。
两人的手还是牵着,在即将转弯的时候,顾临钊忽然问:“晚上你怎么吃饭?”
傅弦音那句“晚上不吃了”正要脱口而出,余光瞟到顾临钊的眼神,话在嘴里硬生生换成了另一句:
“点外卖,或者在酒店吃。”
顾临钊没揭穿她,只捏了捏她的指骨,说:“多少要吃点,吃两口也算吃。”
傅弦音囫囵点头。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傅弦音拒绝了顾临钊要送她回去的想法,背着书包,自己回了房间。
书包被她扔在了沙发上,她快速换了睡衣,一头栽倒在床上。
好累。
真的好累。
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只是考了个试,怎么会这么累。
夜幕渐渐奖励,傅弦音想着顾临钊那句话,趿拉着拖鞋去楼下多少吃了两口,忽然打开手机,给赵池元发了一条消息:
[赵医生,你明天有空吗?]
赵池元秒回:[有空有空,你要过来吗?]
傅弦音:[上午10点行吗?]
赵池元:[OK.]
程昭昭和林安旭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群里开始小学鸡似的人身攻击,陈念可偶尔发两个表情包昭示一下存在感,也没参与进来。
傅弦音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手机,忽然感觉有点空虚乏力。
这是不是抑郁症会出现的症状?
她不知道。
她只是躺着,双眼空洞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陷在柔软的大床里。
就像是一具尸体沉入沼泽。
*
直到站在写字楼下,傅弦音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要跟赵池元说些什么。
可秉持着来都来了,并且人还是要有点基本的信誉,不能临了放鸽子这两点,傅弦音还是上了楼。
这一次,赵池元给她倒的是菠萝味的茶叶。
菠萝的清甜香气混合着茶叶的清苦,傅弦音尝了一口,由衷感叹:“你要是卖茶叶,说不定比干心理咨询要挣钱。”
赵池元正色:“我这是为了挣钱吗?我是为了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们。”
傅弦音举起大拇指,说:“高尚。”
赵池元笑了下,等着傅弦音接下来的话,然而面前这人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茶,一点开启新话题的意思都没有。
赵池元歪了歪脑袋,半开玩笑似的道:“合着是过来喝茶来了?”
傅弦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她放下杯子,说:“本来是想跟你说点什么的,但是到楼下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放你鸽子又不地道,就上来了。”
赵池元说:“来都来了,那就聊聊呗。你和你男朋友相处怎么样?最近这段时间情绪好点没?”
傅弦音说:“相处的挺好,情绪的话,就还是那样。”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以为正在好起来了,但是碰上点事又会心跳手抖喘不上气,不过感觉大方向是在往好的趋势走,这还不错。”
赵池元挑挑眉梢,说:“怎么个不错法,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傅弦音想了想,说:“就是觉得,我的生活里,好像多了点盼头。”
“这挺好的。”赵池元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真的,这挺好的。”
能有点盼头,多点盼头,对于现在的傅弦音而言,比什么都强。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赵池元让她以后有什么变化或者想说的都可以来找他。
他拍胸脯保证:“相信我,我真的是个好陪聊。”
心理咨询师或许算不上,但是聊一聊,帮忙缓解一点压力,赵池元自认为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傅弦音是他的第一个病人,看到傅弦音能有好转,赵池元是真的很高兴。
送别傅弦音,赵池元乐呵呵地回了房间。
准备去洗杯子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杯子傅弦音拿来垫了杯子。
赵池元把问询单拿开,却愣住了。
只见问询单下,赫然放着十张红色的毛爷爷。
是傅弦音付给他的心理咨询费。
远超于他这个水平应该得到的价格。
*
两天周末过去,再开学时,公告栏的数字又变小了些。
鲜红加粗的数字张扬飞舞,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地怪物,选中了公告栏作为它的栖息地。
只不过今天,又另外的东西要抢占它的地盘——
一模成绩单。
全市老师统一批改卷子,加班加点了两天,赶在周一之前批出了一模的成绩。
高颖甚至没等上课,早读时就来宣读了成绩。
她手中只有一张成绩单,很薄,很透,没有任何分量,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随。
高颖在讲台前站定的那一瞬间,全班鸦雀无声。
傅弦音的指尖抖得都有些握不住笔,她垂下胳膊,将手臂隐没在宽松的衣袖中。
虽说考试时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发挥的不错,成绩较上学期期末来说肯定是有进步的。
然而真到了面对结果的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宽大的校服袖子将她颤抖的手完全包裹。
她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高颖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这一次一模,我们班总体的成绩还不错。”
她拿起了那张放在桌上的成绩单,白色的成绩单缓缓上移,傅弦音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往上提。
忽然,颤抖的手被人包裹。
顾临钊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垂下了胳膊,手牵住了她的。
学校人多,哪怕两人谈恋爱的事几乎已经众所周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还是不好做什么太亲密的事情。
因此借着宽松校服来悄悄牵手,是他们最常做的事。
失去知觉的指尖触碰到了顾临钊温暖的手。
不知为什么,傅弦音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擡眼看着高颖,准备迎接那属于自己的宣判。
秒针在钟表上轻轻跳跃着。
傅弦音听见高颖说——
“恭喜傅弦音同学,以总分717分的成绩,夺得全市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