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想过傅弦音会回来给他过生日。
傅弦音说:“你不想我回来给你过生日吗?”
顾临钊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想。
是他不敢想。
他说:“我以为,你能记住我的生日,在今天祝我生日快乐就很好了。”
傅弦音问:“所以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给你打电话是祝你生日快乐的,结果接电话之后没听到我祝你生日快乐,是不是很失望?”
顾临钊摇头:“没有。”
傅弦音偏了偏脑袋。
她听见顾临钊说:“我刚才只是,怕你在那边又睡不着,所以想听我说说话。”
傅弦音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她咬了咬唇,说:“你怎么这么想,你就算不觉得我会回来,你至少也要觉得我应该祝你生日快乐呀。”
顾临钊忽然问:“可以这么想吗?”
傅弦音说:“当然可以,你还可以想更多。”
顾临钊忽然笑了。
傅弦音说:“怎么,就到这里就满意啦?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好不好,你现在应该希望我给你生日礼物。”
顾临钊说:“还有生日礼物啊。”
她专门回来见他,给他过生日,这已经是让他很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了。
傅弦音说:“当然有,都回来给你过生日了,怎么可能没有生日礼物。”
她较了真似的,非得要走一遍这个仪式感。
“快说快说。”
顾临钊说:“那我希望傅弦音现在给我生日礼物。”
话音刚落,顾临钊就感觉手里一凉。
下一秒,一个礼物袋子被放在了他的手里。
傅弦音笑得眼睛弯弯:“喏,你的生日礼物。”
她神秘兮兮道:“这是我精心准备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说完,她举了举拳头,半威胁地说:“不喜欢也得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顾临钊觉得傅弦音根本没必要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无论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
哪怕什么都不送,他都喜欢。
唱片袋子被顾临钊提着,傅弦音手里还拎着自己做的那份小蛋糕。
林安旭有心眼,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偷偷和店里的老板说好下午要去吃饭,等到几人过去的时候,饭菜刚好做好,省去了等的功夫。
傅弦音把蛋糕盒子放在桌上的时候,忽然有些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事先声明啊,我头一次做蛋糕,做的丑死了。”
林安旭说:“没事姐,你就是往里下鹤顶红我都能吃的下去。”
程昭昭白他:“是做给你吃的吗也不想想。”
林安旭嘿嘿一笑,看向顾临钊。
顾临钊说:“我也是。”
他补充道:“就算下了鹤顶红,我也吃。”
得到保证的傅弦音满意了。
她揭开盖子,露出了那个丑丑的小蛋糕。
该说不说,程昭昭和林安旭都是很会给情绪价值的那一类。
两人一个赛一个的会说话。
林安旭:“姐,你这就谦虚了,这玩意明明看着就很好吃啊。”
程昭昭:“就是啊音音,哪里丑了。”
她拿起手机拍照片,说:“现在好多手作店专门做这样的呢,在奶油上面用刮刀抹出痕迹,多可爱呀。”
傅弦音笑:“就你们会说话。”
她插上蜡烛,从兜里摸出个在蛋糕店买的火机,手挡着风,把蜡烛给点了,而后把生日帽折好,递给顾临钊,说:
“来吧大寿星,快许愿。”
顾临钊把生日帽戴在了头上。林安旭拍着手给他唱生日快乐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傅弦音也小声地着唱。
蜡烛的光映在顾临钊脸上,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
傅弦音贪婪又小心地看着他,就好像要把这一幕刻进脑海一样。
生日快乐歌唱完,顾临钊许好了愿,他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蛋糕不算很大,五个人一人一块,最后连底座上的奶油都被林安旭给刮干净了。
吃完饭,陈念可拉着林安旭和程昭昭走在前面,给这俩人留了个空间。
雪还在下,刚才那点功夫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了,
傅弦音慢吞吞地和顾临钊并排走着。
她预想到了时间过得会很快,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傅弦音发现时间竟然比她想的还要快许多。
她低着头,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一句话也不说。
顾临钊察觉出她情绪不大好,低声问:“你什么时候的机票?”
傅弦音低声说:“今天晚上去京市,明天一早从京市飞灯塔国。”
她吸了吸鼻子,眼底泛着阵阵的酸。
顾临钊忽然问:“冷吗?”
傅弦音一下就绷不住了。
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可傅弦音紧绷的弦忽然在这一刻彻底崩裂。她伸出手,白嫩的指尖已经被冻的通红,她把手往顾临钊眼下伸了伸,嗓音带着点哭腔:“冷,冷死了,北川比那边还要冷,我快要冻死了。”
顾临钊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能够将她整个手都包裹着。
傅弦音咬着唇,指尖在他掌心里缩了缩。
顾临钊的力气并不算大,她只是轻轻动一动,就感觉顾临钊抓着她的力量松了许多,原本相贴的双手中间留了很大的空隙,甚至马上就要脱力分开。
傅弦音忽然伸直了手指,五指从顾临钊的指缝中穿过,而后握住。
她感觉到身边的人怔了一下。
而后,手被人紧紧地回握住。
雪忽然就下大了。
耳边传来阵阵欢呼声,傅弦音拽着那只手,往他身边靠了靠。
袖口贴着袖口,两只袖口下,是两只十指紧扣的手。
纷扬的大雪很快就将整个世界都蒙了一层白色,翠绿的松柏和褐色的地面上,全都被白色覆盖。
世界纷乱庞杂的一切像是被一键消除,又好似回到了初始设置。
一切的一切,像咫尺又天涯的云端。
她抓着顾临钊的手,用力的,贪婪地,像是要从他身上多汲取更多的温暖,又好像要把人融进血肉中,刻进骨头里。
大雪掩盖住了她的不堪与卑劣,就仿佛她能如这片雪一样洁白纯粹。
只有手上那抹力道还证明着她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