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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62)(2 / 2)

……

【不误导到她,不成为她的枷锁,让她的理想为自己完成。】

【也许为了什么,会信所谓神明吧。】

【被偏爱的可以有恃无恐。】

【天满宫不会死。】

【这是你期待着的呀,杰。】

…………

黑色囚牢在伏黑甚尔动手的一瞬间就褪去了。

死去多时的尸体失去外力作为支撑,羂索的术式被剥夺之后,束缚着他的囚牢也一并随着天满宫归蝶身体咒力的消失而消失。

大雪还在下,今年初冬的雪大得吓人,像是要把世界一起埋进白雪里一样,洋洋洒洒的落满视野里的每一个角落,冷风袭来,吹开了从眼眶落下的泪水。

天已经暗下来了。

黄昏落尽,夜幕降临。

冬夜刺骨的冷风呛入喉管,五条悟仰头看向天空,晶莹的雪花飘乎乎落到眼睫上,与沾着的滴点泪珠凝出白霜。

苍蓝的瞳孔倒映出在夜色下如同极光般的金色丝线。

分散成丝的灵魂还没褪去,只是说,血管不再流出血液,不再透支生命力。因为天满宫归蝶已经死了,她正是为了死后的一切才算计的羂索,他们执着争吵的,都是一个死者而已。

现实残忍得比风雪还冰冷,浸透了几人的内心。

唯一给五条悟一些安慰的是,那些耀金色在慢慢变淡,虽然不易察觉,虽然缓慢得也许要经过几年才能彻底消失,但六眼带来的消息告诉他,至少天满宫归蝶的灵魂不会再困在天地之间,永无宁日了。

这样反而才是正常的吧。

五条悟想,一眨不眨地看向天幕垂下的金线,飘忽的丝线穿过雪花迎过来,若有若无地,他能感受到被拂过面颊的轻柔力度。

天满宫归蝶从十几年前就在准备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他们做一个选择就能完全否认的。

往好处想,她还能陪他一段时间,……不是吗。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想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但换来的只有越来越模糊的眼眶,一瞬间涌出的泪水模糊视线,被压下去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填满了少年的灵魂。

他蜷缩般的弯下腰,白发从脸颊垂落,想痛哭却喊不出声,喉咙只能发出干涩的悲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到雪地上,混进残留的血迹里。

雪被炽热的眼泪融化。

六眼神子失去了自己最喜欢珍贵的东西。

可他不敢挽留,因为他发现,在他空虚苍白的世界点缀出绚烂烟火的色彩,是他所爱的人的灵魂。

五条悟怎敢挽留。

伏黑甚尔松了手,天逆??掉进雪堆里。

男人怔怔地站在雪地上,看着失去支撑倒在雪地里的尸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股茫然的空洞。

他想去探一下少女的体温,但大脑告诉他眼前的人早就死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多只能让天满宫归蝶安息而已。

之后该做什么呢?

伏黑甚尔脑海里忽地出现了这个问题。

男人愣了一下,迟缓的思考起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大概会按着天满宫归蝶给他们指引的路去走吧,那两个咒术师,本来也该走那条路,只不过比起原本的坎坷,现在会更容易而已。

更何况,那也是天满宫归蝶的愿望。

那他呢?

他没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情,少女也曾经把很多权利交到他手上,那是个擅权到过分的家伙,前两年还悄咪咪地问过他要不要禅院家的继承权,想要的话她可以直接帮他拿到手。

好像对她来说,所谓御三家所谓咒术界都是可以随手拾取的石头,如果她在意的人喜欢,她还会打磨成好看的棋子。

但伏黑甚尔当时没什么野心,他只做她布置下来的事情,多余的一点不沾,在少女的庇护下心安理得的得过且过。

所以少女消失之后,他的日子无忧无虑到了一种地步,就算伏黑惠明晃晃地继承了十种影法术,禅院家也没敢找上门来。

他依旧得过且过。

因为这是伏黑甚尔想要的,天满宫归蝶就会给他。

明明有着可以帮助她的力量,结果到头来,却是完全无所事事啊,伏黑甚尔。

男人低笑一声,声音里充满自嘲。

他看向了雪地。

少女散乱的樱发蜿蜒盘曲和白纱一起散落在雪地上,她闭阖着眼眸,肌肤苍白,死寂得就是垂落枝头的樱花。

这一刻,伏黑甚尔感觉眼前的世界灰白下来,周遭的一切都成为了死寂的默片。

腥红如血的绯袴映入眼帘,他发现,这一幕他曾经也见过。

只不过他没有意识到,那一次正式绝望的开始。

时间无法回到从前。

他能做的只有沿着天满宫归蝶所想要的世界,狼狈的,茍延残喘的活下去。

她期许的世界,他会尽全力去守着。

这样有朝一日在地狱相见的时候,也能有资格气势汹汹地按着小狐貍的脑袋,斥一句‘我也很值得你信任,下次再也不许这样做了’吧。

……这样也不错。

伏黑甚尔俯身,打横抱起天满宫归蝶,走向了冬雪漫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