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十数年,如梦亦似幻(46)
从校外到薨星宫本殿确实畅通无阻。
但羂索还是被结界拦住了。
是枝千绘乐不可支地看着羂索被囚笼似的空性结界包围,强大的咒压侵蚀空间,就连千绘也一起包裹进去了,结界内的整片空间都凝滞得连呼吸都十分沉重。
但少女一点事没有。
她甚至还在看羂索的笑话。
“你的知己看起来不太待见你嘛。”千绘弯下腰,戳戳被摁在原地的羂索的大脑门,十分有兴趣地调侃他:“不出来和他正式见一面吗?”
羂索:微笑。
他也不慌,也格外有情致地回答道:“我倒是想,可惜他应该不太想看见我。”
“喔~”
千绘老成地点点头,一副磕到了的表情:“背道而驰的挚友呢。”
羂索不置可否。
他问少女:“他同样也在拒绝你,你打算怎么办?”
千绘弯眸笑了一下。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指腹点向空中,空白一片的视野里骤然出现了水波般的屏障,感知到拒绝之后,她收了手,反倒是很有礼貌地屈起指节敲了敲这道屏障。
“天元大人——”
是枝千绘反客为主地呼唤道:“我带人来做客了哦。”
虽然这么说,她的行为没语言那么礼貌就是了。
‘咔咔’
指节接触屏障瞬间,屏障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纹。
轰然的风一瞬间撩起少女的编发,浮动在空白空间的碎屑一瞬间上扬,然后静止。如同镜片碎裂一般,空间崩裂。
结界纷纷扬扬如同雪花褪下,露出外面真实的世界。
“……”
“——哈。”
羂索从结界的压制中走出来,诅咒师敛着眼底的震颤,笑了:“这下我倒是能信你当初邀请我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了。”
「猎杀天元。」
这何止是猎杀。
简直像是猫戏老鼠般,明明有直接扼杀老鼠的能力,却还要逗弄般的饶过一命了,直到老鼠精疲力尽才肯罢手。
千绘没有回答这句话,她像是允诺似的说了句:
“我们的合作永远有效嘛。”
结界崩溃。
环境骤然变化。
深藏在结界后的天元终于出来了。
再不出来这两个闯入薨星宫的带恶人就要直接杀到他藏在御神木树根下的本体面前了,天满宫或许不知道,但羂索肯定知道他的藏身处。
天元出现在两人面前。
擅闯薨星宫的两人却没看他,而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出来了诶,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错的主意,我和他也是好久没见了。”
“直接上去‘嗨!挚友!’怎么样?”
那脑门上有着缝合线的诅咒师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很有趣。”
羂索不仅没拒绝,还跃跃欲试地看了过来。
天元:“……”
确定了,绝对不是羂索引诱的天满宫。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丘之貉啊!
“那么——”
羂索忽然话题一转,主动打破了这样没有意义的闲聊,他将目光投向千年未见的老朋友,问身边的少女:“你这次来是打算杀了他吗?”
“当然。”
是枝千绘面上带着笑意,巧笑嫣然地回答,她直视前方,澄澈的浅瞳里没有半分虚伪:“为了我的理想,哪怕他是保护人类不被咒灵侵蚀的伟大英雄,我也会杀了他。”
“哪怕身染污浊。”
“哪怕万劫不复。”
羂索听着,顿在原地,忽地,嘴角勾出一抹纯粹的笑意。
不愿挥刀向更弱者。
甘愿奉身未来的理想主义。
不得不说一句愚蠢,也不得不说一句令人敬畏。
所谓理想主义者啊。
就是这么执着到死的一群人。
羂索向前一步,远远地向天元招起手,诅咒师扯开笑容,比刚才主动了太多:“不过来和老朋友来叙叙旧吗?”
——“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
天元不语。
自从上次五条悟和夏油杰来找过他之后,这几天天元一直在思考是枝千绘那番「理论」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天元似乎明白了什么。
天满宫想擡高属于人类咒术师的一方,而这样的行为注定会被结界抑制,那么,她想达成她的想法,首先要打破这个结界。
然后,少女拥有庞大的力量。
她身上蕴含的咒力与她本人无关,却可以搅动整个世界的咒力局势,几乎说是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咒术凋零的格局。
是的。
如同天满宫所说。
她可以做到让人类占据上风,不再担心咒灵的威胁。
可是……
那她死后呢?
她身上的力量是庞大到无上限,但她如果遭遇意外、死了呢?谁来给人类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
天元几乎可以预见那样的后果。
结界被关闭。
人类失去力量来源。
咒灵在压迫下触底反弹似的极速增长,很有可能会直接掀翻六眼带来的不稳定,成为第二个神鬼祸行的「平安盛世」。
因此天元压根没理羂索,他径直走向那边和服樱发的少女,寄希望于能劝告她早点回头,顽固执着下去只会落得拉着世界一起陪葬的结局。
天元劝道:
“天满宫,你的计划不可能成功的。”
“快点回头吧孩子,不要相信他,薨星宫的结界一旦没有人维持,咒灵会逐渐增长,你的力量是可以牵动世界格局,但是,天满宫——”
天元几乎是明示了。
他完全是看着羂索说的:“如果这份力量被别人夺走了,你的所有计划都会付之东流。”
没有被老朋友理会的羂索挑眉,脸上是笑着的,眸中却含了些杀意:“喂喂,天元,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吧?”
天元冷淡的回应:
“难道不是吗?你对天满宫权利的觊觎难道不是你当初会出现在她身边的理由?”
“怎么可能?”
羂索轻哼一声否认,暗里却收了收手指,按下骤起的术式。
——被猜对了。
当初促使他夺舍天满宫身边的神官的理由,就是对天满宫权利的觊觎。
“就算那不是,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