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人……”吴乔阳说了三个字后停下来，他觉得自己这么直白地去评价江伊的前任，似乎有些不妥当。
“你想说什么？”江伊看着吴乔阳笑。
“我想说他配不上你，”吴乔阳说话时一脸认真，“你总会遇到更好的人，至少他不会骗你……不对不对，哪里只是不骗人这么容易呀！咱们江博士要找对象，怎么着也得是个长相好、身材好、家世好、性格好的四好青年呀。”
江伊听后却摇了摇头说：“长相好、身材好、家世好、性格好的四好青年多得是，真要找，就得找一个说到做到、真诚坦率的人，这样的人才万里挑一呢！”
“我……”吴乔阳想说话，但词儿卡在嗓子口，他说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江伊足有半分钟，然后笑着两手插进裤兜里，脸上有些局促，也有些兴奋，“我要说我就行，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大话？”
不等江伊回答，吴乔阳又接着说：“我其实挺担心的，之前一直跟你说，我们这次一定能找到你妈妈，但要是最后我找不着，那我也算说了大话。你刚才那话说得对，以你的条件，要找一个外在条件好的人很容易，要找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可太难了。”
“尽力了就不算骗人。”江伊的胳膊轻碰了下吴乔阳的手臂。
“尽力”两个字落进吴乔阳的耳朵里，就像石头砸进了湖面，扑通一声，溅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的耳朵再次烧了起来，微低下头，扑哧笑出声音，然后侧头看向江伊，问：“这话的意思是你相信我吗？”
“选择相信谁是一个智力问题，但相信对方多少却是很感性的问题，有些人只值得相信十天半个月，但有些人却可以信任他到七老八十。”江伊没有正面回答吴乔阳的问题，她指向一边的小道说，“一起走走吧。”
江伊留给吴乔阳的无疑是一道问答题，他觉得自己像个备考的学生，目标就在前方，整张卷子只有这么一道题，他可以自信而洋洋洒洒地写许多，但又觉得每个字都是多余的，说得再多，到头来还是要看出题官的心思。与其如此猜来猜去，倒不如想简单些，就做好眼下的事情。吴乔阳相信，“尽力”总能挣来更多的信任。于是，他决定把有限的精力集中放在寻找江伊妈妈的线索上，说：“咱们一路走，一路再把前后的事情捋一捋？”
“嗯，”江伊将注意力集中到眼下最迫切的事情上，“阿玉姐失踪前的事情肯定很重要，我们至少得知道她到底在植物园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离职。还有那个与阿玉传出绯闻的商人，或许植物园里有老师见过。”
“说到这里，我爸当时也在附近做生意，搞不好还认识那人，”吴乔阳说，“我们明天从植物馆出来后，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吧。”
江伊问：“你之前说发给你爸爸的一些信息，他始终没有回复过吗？”
“嗯，”吴乔阳说，“我刚才打开微信看了，他还是没理我。”
景洪市的路边有许多卖水果的小摊贩，不大的摊子上堆满了带绿叶子的荔枝、黄澄澄的芒果、幼童拳头大的甜柿、菠萝，一筐子紫红的葡萄挨着红色的蛇皮果，交错融合的浓郁瓜果香味，引着江伊停了下脚。
“新鲜的蛇皮果、荔枝、甜柿……”戴着竹帽摆穿着白衬衫的水果贩子一见有人停下脚，便连忙招呼，“美女，买点吧，甜得很。”
江伊被动地接过小贩递来的塑料袋，茫然看着眼前一堆一堆小山似的水果，犹豫片刻转向吴乔阳，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吴乔阳接过江伊手里的袋子，说：“这个应该我问你，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挑。我挑水果我可厉害了，你知道的。”
“来点蛇皮果吧！”贩子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便知道他们不是当地人，连忙推销起水果摊上最贵的那一份。
“行，就买点蛇皮果和荔枝。”江伊一副甩手掌柜的姿态。
吴乔阳蹲下身，认真地打量着面前一颗颗湿润饱满的果子，像是端详着价值连城的钻石珠宝。
“蛇皮果啊，挑不好能把人牙酸掉！”吴乔阳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说，“我不常买，这东西，可能也挑不到特别好的。不然少买些？我们再买点荔枝之类的，你觉得行吗？”
江伊看着吴乔阳，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个词儿——贤惠。她不知道这个常用来形容古典女性身上的词语放在吴乔阳身上是不是合适，但眼下他她觉得吴乔阳真的异常贤惠。他身上有一种细碎的、温柔的、浸渍满阳光的烟火气，生动得让小小的水果摊都格外有色彩。
“我问你话呢！”吴乔阳说着仰头看向江伊。他们的目光融在一起，吴乔阳意识到此刻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看自己的目光就像他拿在手里的蛇皮果，是个需要格外用心的宝贝。
“你没吃过这个？”吴乔阳问。
江伊一怔，连忙摇头，声音温柔：“吃过，也没有很喜欢，你看着买就好。”
“哦，”吴乔阳应了声，转过头。
江伊温柔的笑脸让吴乔阳心里突然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连同眼前的蛇皮果都比刚才的看起来更加诱人。
吴乔阳买了一兜子的水果，他和江伊随便找了一个小公园便坐下，两个人在树荫下吃着水果，看小孩奔来跑去的玩闹，话不多，却丝毫未觉得有任何尴尬。在这个闲暇的午后，他们默契平静得像一对生活了五十年的金婚夫妇，像这样的日子，已经度过了好好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