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乔阳把江伊挡在了身后,两手往前一推,怒目瞪着老村长大声说:“你们这是犯法!知道不?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因为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也得你们赔偿,每天每人至少要给三百八十元!把我们四个扣村里两周,出去我要打官司,你们少说得赔个四五万!老村长,这钱你家出吗?”
什么坐牢、犯法的,这些上岁数的老人全然听不进去,但一听说吴乔阳提出要赔四五万,上前的两个人犹豫了,回头看向老村长。老村长皱着眉,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说:“捆了!你要告,就来告我!坐牢还是赔钱,找我来!”
老村长这话一说,拿绳子的两位立刻满血来了精神,二话不说便抓住吴乔阳的胳膊,将绳子套了上去。
对方都是些骨头松脆的老人,他们如果摔一跤,搞不好就是更大的麻烦,吴乔阳挣扎着却又不敢使出蛮劲儿,很快就落了下风。
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汉哪怕是上了岁数,手上照样有力气。这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抓一人绕绳子,跟捆庄稼似的把吴乔阳的两手捆在背后,麻绳在胳膊上勒出来一道一道的白印子。
吴乔阳片刻都没放弃努力,见吓唬没用,又软了声音,开始跟他们讲道理,一个人从白脸演到红脸,但老村长的脸上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
江伊看着他们,便悄悄地缩起肩膀,慢慢向后退。她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等她好不容易地挤到了陈村长的身边,才终于松下口气,大声说:“我们上去好好看了一遍塘法相,那溶洞后面还有个出口!老村长,十九年前你徒弟趁着大雾上山,说的是孝敬山鬼,实际上是带着白玉从另一个口跑路了!”
老村长瞪眼看向江伊,本想上前捆人,却碍着陈村长的面子,他并没有动弹,只是拧巴着眉毛,摇摇头,用力挥了两下手臂说:“胡说!不可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上去瞅瞅。”江伊一脸正色地说。
陈村长听到后,立刻用当地方言喊了一遍,刚才朝着江伊和吴乔阳闹哄哄的老人忽然就没了动静。他们像被集体按了暂停键,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低声说话,围人的圈子也松散了一些。
趁着这个时机,陈村长往前挤了两步,说:“老村长,你看,现在有人瞧见了,塘法相溶洞里还有个口口。以前都说山鬼拖了人进去就出不来了,这不就错了嘛!他不是出不来,是拿东西跑了!我以前说没山鬼,你不信,现在你是不是得信啊?”
“不对不对!”老村长顿了片刻,摆摆手。他掏出腰间的旱烟袋,吧唧吧唧地抽了几口,转身指向一栋棕黄色的老旧竹楼,说,“就算王尧跑了,那我表弟怎么死在屋子里头了?屋子里啥都好着呢,就人被烧得只就剩下几块骨头渣子了。要不是山鬼干的,还能是谁?你们说不清楚这个,我是不会信的。”
“这不就是人体自燃嘛,以前我跟你说过好几次!”陈村长皱起眉说,“人类未解之谜,我怎么才能跟你解释清楚。”
“既然你解释不了,凭啥说不是山鬼?”老村长挺直腰板,大声说,“你当我活一把岁数没见过咋烧死人的?哪有屋子好好的,光烧死了人的?你是觉得我们这些老东西瞎还是傻,我们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你才来一年!有没有山鬼,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陈村长咬着牙,鼓着腮帮子,一张圆脸气成猪肝色,两手攥成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来回几次后,他用掌心捂住了眼睛,深吸口气,软下语气,说:“老村长,你都是能给我当爷爷的人,我不跟你吵这些了。咱们的事儿咱们私下里再说,但你不能扣着外地来的人。啥地方都要讲法律,就算真是有山鬼,咱也没权力扣别人,让人把车修好了走吧。”
“不成!”老村长摇摇头,一口否决。
“我能解为什么人被烧了但屋子没事儿。”江伊从陈村长身后绕到前面来,直视着老村长的眼睛,说,“如果我要是跟你解释清楚了,你能让我们走吗?”
“你能讲清楚?”老村长吊高声音,满是不屑地扬扬下巴,“我不信你有那本事!”
“我先讲,你们听听看是不是合理的。”江伊说。
陈村长也没料到江伊居然说她能解释,凑上前小声问:“真的?”
“嗯。”江伊目光坚定,半点没有犹豫。
看样子她是心里有谱的,陈村长忙用方言讲给那些听不懂普通话的阿公阿婆,这下子周围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江伊的身上,尤其是还站在后面的几个年轻人,好奇地伸长脖子,唯恐怕听漏了字。
江伊沉下口气说:“大家都用过蜡烛吧?”
陈村长做起了临时翻译,江伊说完,他立刻用方言重复了一遍,老人们听后纷纷点头。
江伊等到大家的回复后,继续说:“我们都知道,烛芯一旦点燃,如果没有外力作用,会持续燃烧,直到蜡油全部用尽。这是因为蜡融化后会自然流向温度高的方向,蜡油可供火焰燃烧,而燃烧发出的热量又会进一步融化蜡烛,促使更多液体流向烛芯,这样就形成了循环,直到最后蜡油烧尽,蜡烛熄灭。”
江伊说完,周遭一片寂静,连陈村长也没说话,几十双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所以呢?”被反捆着的吴乔阳蹦出来,反问。